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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是沈林氏阿菱的都市小说《沈姓女性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都市小作者“芝士就是力量”所主要讲述的是:我是老爷花五两银子买来的通房丫主母沈林氏从不拿正眼瞧我知道自己连妾都算不那天我在厨房偷吃被抓个正沈林氏冷笑: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我以为会被打柳姨娘却端来一碗热粥: 吃谁没饿过肚陈姨娘翻着白眼塞给我几块糕: 噎死也比饿死后来老爷要把我送人抵沈林氏突然摔了茶盏: 老爷糊阿菱走谁伺候我夜里犯的头疾?1我叫阿名字是进府那管事的张婆子随口取她说:...
主角:沈林氏,阿菱 更新:2025-08-14 15: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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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沈林氏从不拿正眼瞧我,我知道自己连妾都算不上。
那天我在厨房偷吃被抓个正着。
沈林氏冷笑: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以为会被打死。
柳姨娘却端来一碗热粥: 吃吧,谁没饿过肚子。
陈姨娘翻着白眼塞给我几块糕: 噎死也比饿死强。
后来老爷要把我送人抵债,沈林氏突然摔了茶盏: 老爷糊涂,阿菱走了,谁伺候我夜里犯的头疾?
1
我叫阿菱。
名字是进府那天,管事的张婆子随口取的。
她说: 菱角生在烂泥塘,命贱,好养活。
的确如此。
我是老爷花五两银子,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通房丫头。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玩意儿。
老爷有兴致了,拉进房里用用;没兴致,就晾着。
入府到现在,主母沈林氏正眼都不带瞧我。
通房听着比粗使丫头强点,却连个正经妾的名分都没有。
妾好歹叫姨娘,逢年过节兴许能上桌吃口热的。
用陈姨娘刻薄话说: 阿菱啊,你就是老爷案头那碟子酱菜,想起来了夹一筷子,想不起来,放馊了也就倒了。
2
府里的姨娘不多,也就三位。
柳姨娘排第一。
长得美,像画上飘下来的仙女。
身段软,说话也软绵绵的。
厨房烧火的赵婆子偷偷嚼过舌根,说柳姨娘以前是扬州那边养出来的瘦马。
我问: 什么是瘦马?
赵婆子啐一口: 就是打小当个物件儿养,琴棋书画、伺候男人的本事学全了,再卖个好价钱。
柳姨娘从不说自己过去。
我给她送针线,常看见她对着窗外那棵开败的玉兰发呆。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老爷挺宠她的,可她那笑,总是浮在脸上。
陈姨娘排第二。
嗓门大,性子爆,一点就炸。
她是邻县一个破落户塞给老爷抵烂账的。
她常挂嘴边: 老娘是顶账来的,当我是头骡子?
爱摸马吊,输急了拍桌子骂娘,赢了就买点零嘴分给我们这些小丫头。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瞧见没?咱们都是能换钱的物件。
陈姨娘屋里总有一股味,劣质脂粉混着药油,那是她身上常年贴的膏药。
老爷嫌她粗俗,十天半月也不进她屋门。
李姨娘排第三。
是最没声的,走路都溜墙根。
她给老爷生了个儿子,宝哥儿,府里的独苗。
按说该母凭子贵。
可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沈林氏抱到正房养了。
李姨娘若想看儿子,初一十五,沈林氏开恩,准她隔着帘子远远瞧一眼。
宝哥儿快三岁了,亲娘是谁都不知道。
李姨娘眼睛总是肿的,她见了我,只会怯生生地点头,多余一个字都没有。
3
我刚入府,许是新鲜,老爷连着几日都召了我去伺候。
那日午后,我正对着铜盆里的水影发呆,想着昨夜老爷捏着我下巴说年轻就是水灵,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麻木。
门帘子被掀开,是柳姨娘。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衫子,衬得人愈发清瘦。
阿菱。
柳姨娘的声音柔,放下手中食盒后示意我坐下。
看你脸色不好,想是夜里辛苦,白日又不得歇。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精巧的白糖糕,还有一小碗温热的牛乳羹,香甜的气息瞬间勾得我肚子咕咕叫。
吃吧,这点东西,主母不会知道。
我看着她,鼻子一酸。
府里人人踩低捧高,只有柳姨娘肯给我这点暖意。
我接过碗,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羹汤滑下喉咙,暖得心口发酸。
谢……谢谢柳姨娘。我声音带着哽咽。
柳姨娘没说话,目光落在我身上,等我吃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开口。
阿菱,你是个明白人,这府里的日子,看着光鲜,底下全是烂泥坑,一脚踏错,就爬不起来了。
我捧着空碗,茫然地看着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如今对你新鲜,是你的运道,也是祸根。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看李姨娘。
柳姨娘的目光投向窗外: 她生了宝哥儿,沈家的独苗,按理说该是头一份的体面,可结果呢?
柳姨娘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连声『娘』都不许叫,她看儿子一眼,得跪着求,初一十五,隔着帘子,远远瞧一眼。
柳姨娘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砸在我心上。
这还算好的。
她倾身向前: 阿菱,你想过没有?若你有了身子,会怎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摇头: 我……我不敢想……
你得想,主母沈林氏,她生不了孩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吓得连连摇头,府中辛秘可不是我能听的。
柳姨娘轻笑一声: 那件事也算她自己做的孽,不讲也罢了。
你想若是在生产的时候,在稳婆和汤药上动点手脚,那可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就算你侥幸生下来,孩子是男是女?是男,就是下一个宝哥儿,被主母抱走,你连看一眼都是奢望;是女,沈家如今这光景,一个丫头片子,能得什么好?只怕连累你更快地被厌弃、被发卖。
不,我不要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柳姨娘适时地伸出手,手指搭在我颤抖的手背上。
傻丫头,哭什么。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安的柔和。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吓唬你,是想帮你。
她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药,无色无味,每次伺候完老爷,记得偷偷兑在水里喝一口,不多,就一小口。
她眼中适时带上怜悯: 它能让你暂时怀不上,避开了这个祸根,你就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至少能活得久一点。
我收下了柳姨娘的药。
因为我想活,可为何活着这般难。
4
在沈府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
我白天伺候沈林氏梳洗、端茶递水。
晚上呢,老爷要是没兴致,我就回了自己比柴房强不了多少的偏屋。
老爷有兴致,那就由不得我。
第二天起来,腰是酸的,腿是软的,还得顶着沈林氏的眼刀子干活。
想着能拿到月钱的时候给自己补一补。
但月钱被沈林氏卡得死紧,到我手里,铜板都能数清。
林府里的饭菜,份例就那么点儿,粗使婆子们都能克扣一层油水下来。
我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真饿,饿得眼前发黑。
那天轮到我当值,伺候沈林氏午睡。
肚子唱了一上午空城计,唱得我头晕眼花,腿打飘。
脚不知怎的就挪到了后厨。
厨房里没人。
灶上温着一小锅给沈林氏预备的燕窝粥。
盖子虚掩着,那甜丝丝的味道,一个劲儿往我鼻子里钻。
旁边案板上,还放着几块早上剩下的白糖糕。
脑子里那根叫规矩的弦,一下就断了。
我抖着手,抓起一块糕就往嘴里塞。
太急了,噎得我直翻白眼。
什么也顾不上,抄起勺子,飞快舀了勺温热的粥,胡乱吹两下就往嘴里倒。
甜真甜
突然厨房门被狠狠踹开。
我魂儿都吓飞了,手里的瓷勺掉地上,嘴里还塞着没咽下去的白糕。
门口站着张婆子,叉着腰,一脸抓贼的得意。
她身后,是闻声赶来的沈林氏。
好好得很
我说最近燕窝粥味儿寡淡,份量不对,原来是养了家贼,专偷主子嘴里的食儿
我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喉咙堵着糕,一个字吐不出,只能拼命磕头。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沈林氏往前一步,一脚踩在我手上。
五两银子买来的胚子,烂泥塘里的臭菱角,也配碰主子的东西?张婆子
老奴在。
张婆子撸起袖子就朝我走来。
我哑声,等着被拖出去打个半死,或者卖到更脏的地方。
慢着。
一个柔声阻止了她。
我抬头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柳姨娘。
她大概是路过,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沈林氏身上。
姐姐息怒。
柳姨娘对着沈林氏微微屈膝。
为个丫头,不值当动大气,传出去,倒显得咱们沈家刻薄下人,坏了老爷名声。
沈林氏眉头死紧,显然没料到柳姨娘会出头: 柳氏,你……
柳姨娘转向张婆子,语气平淡: 劳烦去我屋里,把桌上那碗温着的莲子羹端来。
张婆子愣了,看看沈林氏,又看看柳姨娘,不敢动。
柳姨娘也不催,就那么安静站着。
沈林氏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许。
张婆子一溜小跑去了。
不一会儿,端来个青瓷小碗,里面是熬得糯糯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
柳姨娘接过碗,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一股清冷的兰花香钻进我鼻子。
她把碗递到我嘴边,只有我能听见: 吃吧。
我傻了,呆呆看她。
看什么?
柳姨娘眼皮都没抬: 趁热,谁没饿过肚子?
我被这话轻轻扎了一下。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子。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砸下来,混进温热的莲子羹里。
我顾不得烫,顾不得规矩,捧起碗,直接往嘴里灌。
温热的甜粥滑过喉咙,烫得心口疼,却压下了那蚀骨的饿和怕。
柳姨娘把碗放下: 吃完了?收拾干净,别留把柄。
她站起身没看我,拍了拍裙子,对着门口的光,慢悠悠地说: 阿菱,记住今天。
我捧着碗,愣愣看她。
主母眼里,我们都是泥。
她嘴角扯了一下,那点柔全没了。
可泥也分三六九等,我今儿拉你一把,是看你可怜,也是恶心她,别以为我是什么菩萨,你欠我的,得记着。
我心里刚升起那点暖意,凉了一些。
原来不是善心,是买卖。
莲子羹的甜味还在嘴里,却像掺了冰碴子,割得喉咙疼。
5
瞧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儿。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刻薄。
陈姨娘也来了,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斜眼看我。
她一脸嫌弃,手却在袖子里掏摸几下,把几块用油纸包着、压扁了的桂花糕丢到我面前。
赶紧的,吃下去,噎死总比饿死强。
她翻个白眼,扭着腰走了。
沈林氏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青一阵白一阵。
她盯着柳姨娘,又剜一眼陈姨娘走的方向,最后那刀子似的目光落回我身上。
好啊,你们一个个,倒是心善。
沈林氏捏着帕子的手都在抖: 我竟不知,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规矩都不要了?
她是破落户出身,平日里最重规矩。
柳姨娘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
姐姐言重了,一碗剩羹,几块点心,不过是不忍心看个小丫头饿晕在眼前,谈不上做主,坏不了规矩。姐姐是当家主母,胸怀宽大,想必也不会跟我们计较这点小事。
她轻巧地把心胸狭窄的帽子又给沈林氏戴了回去。
沈林氏气得胸口起伏,手指着我: 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偷金偷银……
姐姐。
柳姨娘打断她,声音还是柔的,却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劲儿。
阿菱年纪小,不懂事,饿急了才犯糊涂,教训也教训了,吓也吓够了,真要打杀了发卖了,动静闹大,让外人知道,说沈家苛待个刚留满头的小丫头,老爷脸上怕是不好看。
提到老爷,沈林氏像被掐住了软肋,那股气焰肉眼可见地矮下去。
她狠狠剜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
柳媚儿,你好自为之。
沈林氏从牙缝里挤出话,一甩帕子,转身就走。
张婆子赶紧跟上。
厨房只剩我和柳姨娘。
空气里还飘着粥香和糕点味。
柳姨娘走到灶台边,拿起干净的碗,把锅里剩下那点温热的燕窝粥盛出来。
她端着碗,走到我面前,放在地上,挨着我喝剩的那点莲子羹。
这个,也吃了吧。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气: 倒了可惜。
我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两只碗。
一只青瓷,盛着柳姨娘那点温温的怜悯;一只白瓷,盛着沈林氏施舍的残羹。
眼泪又糊了眼睛。
我捧起白瓷碗,把里面已经温凉的粥,混着眼泪咽了下去。
喉咙堵得厉害,分不清是粥,还是这深宅里让人窒息的滋味。
6
日子还是那样过,沈林氏看我的眼神却更冷了。
张婆子指使我干最重的活,给的吃食更稀。
我咬牙忍着,只想活下去。
姨娘们那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柳姨娘还是对着玉兰树发呆,陈姨娘骂骂咧咧地摸她的马吊,李姨娘依旧半天不见人影。
夜里的时候,我正伺候沈林氏泡脚。
她脸色蜡黄,是真不舒服。
老爷难得回来得早,带着一身酒气进了主屋。
夫人身子不爽利?老爷声音有点哑,听着还算关切。
沈林氏刚想开口诉苦。
外头突然响起柳姨娘贴身丫头急慌慌的声音: 阿菱姐姐阿菱姐姐在吗?快,快禀告老爷,我们柳姨娘心口绞着疼,喘不上气了,请老爷过去瞧瞧吧。
沈林氏的脸一下沉了。
老爷眉头一皱: 媚儿?又闹什么?话是这么说,人却站了起来。
丫鬟在门外带着哭腔喊: 老爷,求您去看看,姨娘疼得直冒冷汗,说怕是旧疾犯了。
老爷脸上那点对沈林氏的关切,立刻散了。
他抬脚就往外走,看都没看主母一眼。
经过跪在洗脚盆边的我时,他脚步顿了下,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刮了一遍。
哼,他压低嗓子,满是警告,五两银子买来的贱胚子,安分当你的玩意儿,别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动歪心思。
老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奔柳姨娘的院子。
那方向,烛光很快就亮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沈林氏,她盯着门口,半晌,一脚踹翻了洗脚盆。
滚烫的水和铜盆砸在我身上,烫得我嘶了一声,又赶紧憋住。
下作胚子狐媚子
沈林氏指着门口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装病?她怎么不疼死
骂完柳姨娘,那目光就落到我身上。
还有你,没用的东西,肚皮是摆设吗?这么久了,连个响动都没有,人家装个病就能把老爷勾走,你呢?白占着个通房的名头,连块烂泥都不如,活该烂在泥塘里。
她越骂越气,抓起手边一个空了的药碗就朝我砸过来。
我没敢躲,碗擦着额头飞过去,砸在墙上,碎了。
滚,滚出去跪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好好想想你那没用的肚子。
我连滚带爬地退出去,额角被碗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我跪在院子里,听着老爷在柳姨娘屋里隐约的说话声,心口闷闷的。
膝盖早就冻麻了,冷得我牙关直打架。
不知跪了多久,主屋的门开了。
沈林氏裹着厚裘,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她没看我,眼睛盯着柳姨娘那还亮着的院子,里头老爷说话的声音隐约飘出来,带着点笑意。
她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帕子快被绞烂了。
贱蹄子跪在这儿装什么死相?
她声音尖利,几步就冲下台阶。
我吓得一缩脖子,想辩解: 主母,是您……
闭嘴
她根本不容我说完,扬手一个耳光扇过来。
我被打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轰鸣,半边脸瞬间就木了。
瞧你那点出息,跪在这儿给谁看?嗯?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逼着我抬头,脸正对着柳姨娘灯火通明的窗户。
眼巴巴瞅着那狐媚子的屋子,心里也痒痒了是吧?也想学她那套下三滥的勾人手段?你也配?
头皮疼得钻心,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被她扯得仰着头,正好能看见柳姨娘窗纸上,她和老爷靠得极近的模糊影子。
主母……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我哑着嗓子求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沈林氏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往雪地里一掼。
我整个人扑倒在冰冷的雪泥里,呛了一嘴的雪沫子。
跪直了,给我朝着那贱人的屋子跪,好好看清楚,看看人家是怎么把老爷的魂儿勾走的,学啊,有本事你也去学
她越骂越难听,往我最痛的地方扎。
骂到后来,她自己也像是耗尽了力气,最后剜了一眼柳姨娘那儿,又狠狠踹了我一脚。
给我跪到天亮,没我的吩咐,敢动一下,仔细你的皮
说完,她裹紧了裘衣,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柳姨娘屋里,隐约还有老爷低低的笑语传来。
我僵直地跪着,脸肿着,头发散乱,膝盖和头皮疼得麻木。
原来在这深宅里,女人和女人斗,最后碾死的,总是我这样连当个玩意儿都算不上的泥。
柳姨娘用我当枪使,截走了老爷。
老爷嫌我碍眼,警告我安分。
主母丢了脸面,就拿我撒气,骂我肚子不争气。
争气?我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争?
7
我不愿意争,有口饭吃,安安稳稳活下去就行。
可老天爷连我这点心愿都不愿意满足。
那天下午,老爷生意不顺,听说欠了笔不小的债。
他阴沉着脸回府,府里上上下下大气都不敢喘。
我正端给沈林氏送洗手温水,路过回廊,恰好听见花厅里老爷烦躁地质问。
实在不行,把城西那小绸缎庄盘出去。
沈林氏声音试探。
那破地方值几个钱,杯水车薪。
老爷一拍桌子,怒吼: 姓胡的那个老东西,油盐不进,非要现银,现在哪来那么多现银
实在不行……
老爷声音低下去,透着一股算计。
也只能送个人过去了,那姓胡的,不是一直眼馋……
我的心莫名提起来,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送人是什么意思,我太清楚了。
就像陈姨娘那样,当物件一样从这家送到那家。
送给谁?送到哪儿?
我端着水盆的手抖得厉害。
府里适龄的丫头不多,老爷会挑谁?
我这没根基,又是五两银子买来的通房,不就是现成的。
胡老爷是商贾中最荤素不忌的,要是落到他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越想心中越发慌得厉害。
怕什么来什么。
没过两天,胡老爷真上门了。
是个矮胖子,一脸油光。
他坐在花厅上座,老爷赔着笑脸在下首作陪。
我倒霉,正好当值,被张婆子推过去倒茶。
沈老弟啊,胡老爷呷了口茶,慢悠悠开口,眼珠子却黏在我身上,那笔款子,可拖不得了,兄弟我也是周转不开啊。
老爷搓着手,干笑: 胡兄,再宽限几日,就几日,我正想法子呢。
宽限?
胡老爷嗤笑一声,放下茶杯,手指点着桌面: 宽限多少回了?沈老弟,你这信誉,在我这儿可快败光了。
他话锋一转,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又盯在我身上,像估量牲口。
要不这样?我看这小丫头,倒还水灵,老弟你府上也不缺这一个半个,让她跟我回去,抵个零头?也省得老弟你四处张罗了。
我吓得浑身发抖。
胡老爷的宅子,那是出了名的阎王殿,进去的女子,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出来,不是被他玩残了转手卖掉,就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老爷,我不去,求求您
我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我好好伺候您,我什么都干,别送我去胡老爷那儿,求您了老爷。
我哭喊着,是真怕了,怕得要死。
老爷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胡老爷。
他脸上有点犹豫,大概是想我年轻,说不定还能给他生个儿子?
但胡老爷那眼神,跟钩子似的。
胡老爷嘿嘿一笑,又加了把火: 沈老弟舍不得?这样,这丫头要是伺候得好,我再给你抹去五十两利息,如何?
利息?五十两?老爷眼睛亮了亮,那点犹豫瞬间没了影。
他咳了一声,避开我哀求的目光,对着胡老爷挤出笑: 胡兄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一个丫头片子罢了,胡兄喜欢,带走就是。
我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在地上,眼前发黑。
完了,这下真完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8
一声怒骂在身后响起。
陈姨娘叉着腰就冲进来,脸气得通红,指着胡老爷鼻子就骂: 胡老狗,你他娘的要脸不要?跑别人家里来挑丫头?你当沈家是窑子啊?
她又转向老爷: 还有你你个活王五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好不容易养熟了,转手就想抵债?你他娘的算盘珠子打得比放屁还响,老娘顶账进来还值五十两呢,你贱卖牲口啊?
胡老爷被骂懵了,脸一阵青一阵白。
老爷也气得够呛,指着陈姨娘: 泼妇你反了天了
老娘就反了。
陈姨娘梗着脖子,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护在身后。
这小蹄子再贱,也是沈家的人,轮得到你这老色鬼打主意?想带她走?老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是想让人都知道沈宅后院的人是可以随便拿来抵债的?
场面乱成一锅粥。
胡老爷拍桌子,老爷跳脚骂,陈姨娘火力全开,一人骂俩,唾沫横飞。
动静太大,柳姨娘也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进来,脸色淡淡的,扫了一眼屋里的鸡飞狗跳。
老爷,柳姨娘声音不大,胡老爷还在呢,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怕是对您、对胡老爷的名声都不好听。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 再说,阿菱年纪小,不懂事,万一在胡老爷府上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惹胡老爷生气,反倒不美,不如再想想别的法子?
她话里有话。
胡老爷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什么阴私事。
他重重哼了一声,觉得今天这物件是带不走了,还惹一身臊。
沈老爷,你府上的规矩,我胡某领教了
胡老爷拂袖而起,狠狠瞪了老爷一眼: 钱,少一个子儿,否则咱们衙门见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老爷追了两步没追上,回头看着我们几个,尤其瞪着陈姨娘和我,憋了半天: 真是败家娘们
沈林氏过来的时候,老爷还在气头上。
她看了一眼躲在陈姨娘身后的我。
老爷踱步抱怨: 五十两雪花银,陈金凤,老子当年就不该收下你,真是请了个活祖宗
沈林氏站在他身后,眉头紧锁。
老爷目光落在我湿透的裙摆上,满脸不耐,刚要开口。
刺耳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惊得一震,看向正厅茶几旁的沈林氏。
地上是她平日里最爱的官窑茶盏,碎得不成样子。
老爷的怒气被打断,错愕地看着沈林氏。
她胸口起伏片刻。
老爷,你糊涂
老爷被她吼得一愣,眉头紧拧: 你发什么疯?
沈林氏深吸一口气,指向瘫在地上的我。
阿菱走了,谁伺候我夜里头疼。
9
老爷脸上怒气变错愕,看看沈林氏,又看看地上狼狈的我,完全没懂这两者有屁关系。
伺候头疼,府里丫头婆子多的是。
我也傻了,呆愣地看着沈林氏。
她什么时候夜里头疼过?还指定我伺候?
老爷被她这突然发疯和荒唐理由弄得下不来台,憋了半天,才烦躁地一甩袖子。
胡闹简直不可理喻
他狠狠瞪沈林氏一眼,又厌恶地瞥我。
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得你摔我上好的茶盏,真是晦气。
老爷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沈林氏站在原地,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没再看我,缓缓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眼,声音沙哑地开口: 张婆子。
一直缩在角落的张婆子立刻应声: 老奴在。
沈林氏指着地上,语气没起伏: 把这收拾了,至于她,没用的东西,扣半个月月钱。
沈林氏的目光终于落回我身上,声音冷硬: 还愣着干什么?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上。
出了花厅,廊下的风一吹,我才觉出后背衣裳被冷汗浸透。
沈林氏摔了茶盏,吼了老爷,还说阿菱走了,谁伺候夜里的头疼?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全涌上来。
我感觉心口又酸又涩,堵得我喘不过气。
原来,在这深不见底的宅院……
我们这些女子,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主母,还是被买来的通房,或是被当成物件送进来的姨娘,我们的命啊,都拴在别人手上。
他高兴了,赏口饭吃;
他不高兴了,随手就能丢出去抵债。
就连沈林氏,也不过是扯着头疼这理由,才能勉强护住手里那一点东西。
或者说护住她那点可怜的规矩和脸面。
冷风顺着回廊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哆嗦。
我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
这四方天,真像一口华贵的棺材。
而我们都在里面。
10
那日之后,老爷没再提送人的事。
沈林氏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甚。
值得高兴的是,她没再克扣我那点少得可怜的月钱。
吃食上,却一口也不多给,我还是饿。
陈姨娘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哟,金贵人了?
她把我堵在回廊角: 主母为你摔茶盏?好大的脸面,怎么,爬上老爷的床不够,还想巴结主母?心挺野啊。
我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呸她啐一口,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主母留你?留你夜里暖脚啊?美得你。
她手指头差点戳到我脑门: 告诉你,安分点,再敢出幺蛾子,老娘头一个撕了你。
柳姨娘远远路过,听见了。
她没停脚,只淡淡飘来一句: 陈妹妹,跟个丫头置什么气。
陈姨娘立马调转枪头: 柳媚儿,少在这儿装好人,打量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主母护着她,碍着你事了?怕她抢了你的宠啊?啧啧,扬州瘦马的手段,也就哄哄老爷。
柳姨娘脚步顿了下,没回头,声音冷了点: 姐姐说笑了,一个玩意儿罢了,也值得你我费心?
陈姨娘对着她背影又呸一口: 装,接着装。
回头狠狠剜我一眼: 听见没?玩意儿,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刚才那点侥幸,碎得干干净净。
虽然她之前帮过我,但我还是有些怕陈姨娘,开始有些躲着了。
她却像没事人儿一样,有时候刺一两句,有时也会塞给我硬窝头。
即便硌得我牙生疼,好歹垫了肚子。
然后照旧翻白眼: 命硬的丫头,省着点啃,下回可没这好运气了。
骂是骂,那调调里,刻薄少了点,虽然听着冷,底下倒有点活气。
柳姨娘屋里的白糖糕,我去送绣样总瞅见。
她不叫我吃,就那么摆着。
白生生的,躺在青瓷碟里。
我咽着口水,不敢碰。
她还是对着窗外那棵玉兰发呆。
花早败了,只剩叶子。
可她看得紧,好像那空枝子上,还挂着满树花。
李姨娘偷偷塞给我个小布老虎,我藏在最贴身的衣裳里。
针脚歪歪扭扭,棉花疙疙瘩瘩,丑得要命。
但摸着它,心口那块,好像没那么空了。
我远远见过宝哥儿一回,奶娘抱着他在花园晒太阳。
粉团子似的小人儿,穿绸裹缎,抓着个金闪闪嵌宝石的玩意儿。
李姨娘大概缩在哪个假山后头,或者扒着花窗缝,眼巴巴地瞅。
其实府里看着平静,底下全是烂泥坑。
老爷的生意窟窿没填上,脸一天比一天黑。
府里开销,被沈林氏一压再压。
我们下人的吃食,头一个倒霉。
饭稀得照人影,油星子都难找。
11
宝哥儿三岁生辰那天,正院破天荒地热闹起来。
沈林氏亲自张罗,廊下挂了彩绸,点了红灯笼。
小厨房使出浑身解数,蒸了寿桃包,炸了金黄的果子,连我们这些丫头都分到一小块裹了芝麻的甜糕。
宝哥儿被打扮得像年画里的娃娃,穿一身簇新的红袄,坐在铺了锦垫的太师椅上。
来,宝哥儿,看姨娘给你带了什么。
陈姨娘献宝似的捧出个金锁片,往宝哥儿手上挂。
那金锁看着分量足,雕工却粗糙,怕是掏空了她压箱底的老本儿。
长命百岁啊小祖宗,以后当大官,发大财。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捏了捏宝哥儿的脸蛋。
宝哥儿被那金锁硌了一下,小嘴一瘪。
沈林氏立刻皱眉,不动声色地把宝哥儿往怀里带了带,隔开了陈姨娘的手。
柳姨娘也上前,她送的是一套簇新的《孝经》绘本,书皮鲜亮。
宝哥儿开蒙了,该懂规矩了。
她把书轻轻放在宝哥儿膝上,宝哥儿好奇地抓了一下。
轮到李姨娘了。
她缩在人群最后,手里紧紧攥着个亲手缝的小布老虎,针脚有些歪扭。
她往前蹭了两步,嘴唇哆嗦着,想递过去,又不敢。
沈林氏目光扫过来,李姨娘的手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把小老虎藏在身后,只敢时不时偷看两眼宝哥儿。
好了好了,别吓着孩子。
沈林氏淡淡开口: 李姨娘有心了,张婆子,把东西收了,给少爷玩。
张婆子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把从李姨娘手里拽过那丑老虎,随手丢在堆满金玉玩器的案几一角。
李姨娘看见也只当没看见,白着脸缩在后面。
老爷难得也在,喝了两杯酒,脸上有了点红光。
他抱着宝哥儿举了举,逗得孩子咯咯笑了两声。
沈林氏脸上终于露出点真心的笑模样。
我的宝哥儿,要快快长大,给娘争气……
不知怎的,宝哥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老爷没在意,继续喝酒,沈林氏拍着孩子的背,嘴里念叨着: 宝哥儿……宝哥儿……
李姨娘似乎想上前,却被婆子拦住。
因为这场生辰宴,连姨娘屋里的用度也开始减了。
头一个被点炸的人,是陈姨娘。
那天晌午,厨房送来的份例菜,几片蔫黄菜叶子漂在浑汤里,别说肉,油花都没一点。
陈姨娘刚输了马吊,憋着火。
一看这菜,把筷子拍在桌上。
打发叫花子呢?
她指着送菜小丫头的鼻子骂。
猪食,喂狗都嫌塞牙,你们厨房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是当老娘好欺负?
小丫头吓得直哆嗦: 陈姨娘……主母……主母吩咐的,各处都减。
减?减到她正房头上了吗?
陈姨娘蹭地站起来,叉着腰,嗓门扯得老高。
她沈林氏顿顿燕窝鱼翅的时候,怎么不减?克扣到老娘头上?老娘是顶账来的,不是来喝刷锅水的
越骂越气,她顺手抄起桌上那碗没油水的菜汤,全泼地上了。
汤水溅得到处都是,一股腌臜味儿。
动静太大,柳姨娘和李姨娘都惊动了。
柳姨娘站在自己房门口,远远看着,没吱声。
李姨娘像只吓破胆的鹌鹑,缩在廊柱后头。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
沈林氏的声音冷冷传过来。
她带着张婆子,出现在回廊那头。
12
陈姨娘正在火头上,哪管这些,梗着脖子顶回去。
规矩?主母定的规矩就是让咱们喝刷锅水?老爷知道您这么会持家吗?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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