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之外是什么意思

只要他答应和我恋爱，我就做他的乐队主唱，借我名气去演出。

这位怀才不遇的吉他手乖乖同我合作了四年。

后来我出事了，无法再在学校附近的酒吧演出。

我提分手时，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挽留。

再后来，我在演播厅后台替直播的艺人代唱。

他成了音乐公司老板，签了一批艺人。

他问我: 混成这样，后悔了吗?

没有。

为什么离开我?

01

从音乐学校毕业多年，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演播厅再次见到林弦默。

代唱时，我拼命想用头发遮住脸，生怕玻璃门外的他认出我。

由于心烦意乱，一向不会出错的我竟然唱错了两次，要重来。

门那边的女艺人看起来很不耐烦，对着林弦默撒娇生气。

林弦默用我曾经最熟悉的温柔笑容回应她，然后递给她一瓶橙汁。

我也很爱喝橙汁，以前每天下课林弦默都会买了在琴房等我。

隔着玻璃，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们溢出的暧昧氛围。

在这样的空气里，我感觉自己仿佛在一点一点坍缩。

02

重来两次后，这场令人煎熬的彩排总算结束了。

我收拾好东西，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却在门口碰上女艺人。

业务能力这么差，真不知道弦默怎么找上你的。女艺人嚣张跋扈地挡在我面前。

对不起，今天状态不太好，正式演出我一定不会出错的。我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我试图掩饰我的情绪，但是双手一直发抖，手里的歌谱散落一地，慌忙弯腰去捡。

我来帮你。一双男士鞋出现在我视线里，男人蹲下，帮我整理歌谱。

好熟悉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从远方传来的清脆钟声，仅仅四下，每一下都正中我的心脏，使我感到刺痛。

我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左手指甲很短，指头茧子很厚，指关节很粗。

我清楚地记得那只手是怎样在无数个温暖的午后，在琴房的窗边，按住每一根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银色琴弦。

别管她啦，我们还有下一个通告要跑呢。女艺人拉起林弦默，扭捏地撒娇。

他就这么匆匆走了，留我自己在这里，和分手时一样。

我始终没敢抬头看他，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回头。

现在，他应该彻底看不起我了吧?

03

第二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样去声乐培训机构上班，为等会儿给学生上课整理备课。

机构门前人来人往，我早已习惯，但是今天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了很久也没有走，我感到很奇怪，便出去看了一下。

是林弦默……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毕业后，我搬了家，在城市的角落里找到这份工作，也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想重新开始努力生活。

事到如今，我成了见不得光的代唱，他成了手握市场资源的老板。

林弦默，你可以轻视我，看不起我，但是请不要来打扰我。

我们已经分手 5 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呢?

04

我是音乐学院的声乐系学生。

大一时，我偶然经过琴房，看到一个瘦削的男生在里面练吉他。

他弹的是 Elli。tt Smith 的《Between The Bars》。

那时学校里人人都想追逐风口潮流，去排练一些很火的新作品，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练习这样的老歌。

我在门口听了很久，还听到他弹了一些自己写的歌，非常合我的口味。

他头发又长又乱，有些自然卷，几乎遮住脸，脸却很白净。

他穿一件比身体大几码的格子衬衫，脚上是一双脏兮兮的匡威帆布鞋。

在音乐院校里，他是最不起眼的那种男生，但是我偏偏就看上了他。

我喜欢他专注弹琴时的眼神，喜欢他左手从容地按住弦的样子。

喜欢他自带的清冷氛围，喜欢他写的曲子。

于是每个午后，我都恬不知耻地跑去琴房听他弹琴。

他说他认识我，他在酒吧听过我唱歌。

他喜欢我活泼的台风和干净的声音，有我驻唱的酒吧客人都格外多。

某一天，林弦默突然问我:

你愿意和我组乐队吗?你来做主唱，我给你写歌弹琴，我们可以去周边酒吧演出，大家都认识你。

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金色的光斑透过窗外的树叶洒在他脸上，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着林弦默，好想拥有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可以啊，前提是你得做我男朋友。我努力控制紧张，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瞬间，他的表情非常复杂，很震惊，仿佛欲言又止。

几秒钟之后，他温柔地笑着回应我: 好啊。

我俩在一起后，依然每天一起去琴房。

他给我弹新写的歌，我给他提修改意见，我们一起排练。

排练完后，我们有时会一起去网吧看电影。

看了《迷幻公园》《心灵捕手》《朱诺》，都是有 Elli。tt Smith 歌的片子。

我把他介绍给我常驻唱的酒吧，带着他一起混脸熟，还帮他挑选演出的衣服，做发型。

他底子不差，打扮一下也是很吸睛的。

等待上台时，总免不了和客人们聊天，林弦默总是安静地坐在我旁边。

本来他话就少，这种场合基本都是我在应付。

我问他会不会觉得很无聊，他说听别人说话无聊，听我说话很有趣。

慢慢的，我们人气越来越高，他也有了专属受众。

时不时会有酒吧老板调侃林弦默:

傍上金牌驻唱江聆音，混得就是不错呀

聆音这姑娘唱得真好啊，毕业了肯定得当大歌星的，你小子有福啦

他总是淡淡地一笑，从不争辩什么。

有时候我想替他说两句，毕竟他的吉他水平在器乐系是数一数二的。

他总是拉住我，叫我不用费事。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嘛，我就是沾了聆音的光啊，聆音以后当大歌星，我就做大歌星的制作人，绿叶衬红花。

演出完，我们总会去酒吧街旁边的烧烤店吃小龙虾。

林弦默每次都帮我剥好一大碗虾尾，笑眯眯地看着我吃。

我让他也吃，他说他要服侍好未来的大歌星。

大四时，发生了一件事，导致我得罪了附近很多酒吧老板。

我没法再去演出，也不想拖累林弦默。

他的才华，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我把林弦默叫出来，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还给我带了吃的，笑眯眯地放在桌上。

那件事，你没有想要问我的吗?我问道。

我觉得你想要解释的时候，自然会向我解释的。林弦默平静地回答，平静到让我觉得这个人就不会有情绪。

我低着头说: 分手吧。

林弦默显然吃了一惊，停顿许久后，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我唱腻你写的那些孤芳自赏的歌了。跟你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

我不敢看他。本来就是我硬要绑住他，也是时候放手了。

……好。

林弦默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林弦默放在桌上的蛋挞，不知道他排了几个小时才买到这个限定口味。

但是他也像别人一样，以为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我趴在桌上哭了半天。

我猜他当时一定对我非常失望，本以为我们是知己，没想到我就是个俗人。

分手后，我换了手机号，搬到了离学校很远的地方住。

我慢慢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找到了在声乐机构当老师的工作。

通过同事的渠道，时不时会有一些找代唱的消息。

这种工作收入很高，没理由不接，我总得好好活下去。

上次就是通过同事的渠道，接了代唱，没想到委托人竟然是林弦默。

05

江聆音，你是不是在躲我?

当我站在机构门口回忆往事的时候，林弦默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我没办法和他对视，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变得脆弱。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我找了你好久。

我没有看他，但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像聚光灯一样照在我身上。

被他注视时，我感到有一部分的我在皴裂。

你找我做什么?你这样不管公司的事情跑过来找我，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吗?

我瞟了他一眼，又迅速把视线移开了。他的脸变化不大，但头发梳得很整齐，气质成熟了不少。

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林弦默向我靠近一步，虽然他语气很平静，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就是那天演播厅那个。我抬头，终于对上他的视线。

啊，你说余璟啊。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是公司投资人的女儿，现在主推的艺人，我们都不敢怠慢她，怕投资人生气。林弦默认真地向我解释。

老师好

你们好呀，快进来吧。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对话，陆续有家长送孩子来上课了，我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要上课了。

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林弦默离开了。他的背影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当了老板都忙得没空好好吃饭了吧。

老师，你也喜欢吃蛋挞吗?

诶?

这时我才发现，桌上放了一盒分手之后我再没吃过的那家蛋挞。

林弦默的车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06

节目正式直播那天，我发挥得很稳定，跟余璟的口型配合得很完美。

直播结束后，林弦默公司的工作人员执意邀请我一同参加内部的庆功 party，说以后可以长期合作。我推脱不掉，心想先去了再找借口溜走。

在 party 上，我躲在角落里，正准备趁没人发现赶紧走，余璟却突然坐到我身边。

你和林弦默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余璟端着酒杯，语气傲慢。

没什么关系，工作关系。我平静回答。

没关系，他会让你一个外人参加内部 party?还让我对你客气点。余璟放下酒杯，转身看着我。

那你去问他吧，我要走了。我拿起包，准备起身。

我劝你少打弦默的主意，他迟早都是我的。余璟好像有点愠怒。

我不想陷进这种三角恋的关系，起身准备离开，反正我也不会再接她的代唱了。

这就走了?慢走不送，记得通过一下好友，以后还找你。余璟端着酒杯，斜眼对我说话。

我打开门，林弦默站在那里，好像预料到我会先走。

为什么躲了这么多年?他靠在墙角，阴影挡住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了，交易结束了，没必要在一起了。我故作轻松。

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发生了那种事情，我没法在那儿生活了。

星球酒吧一个常客说，那天晚上在夜市见过你，穿的不是同一件衣服。只要你想澄清，总还是有办法的。

我眼眶发酸，但是憋回了眼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再说了，跟你组乐队也混不出头。

什么是你所谓的混出头，当代唱?

他戳到了我的痛处……我不想再和他说话，蹲下低头看着手机。

林老板，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男朋友?林弦默错愕地抬起头。

一辆轿车停在门口，开车的男人摇下车窗。

聆音，久等啦。

没关系，走吧。

我坐上叶隐的车离开了。

07

叶隐是我在机构的同事，代唱的活就是他帮忙牵线的，他是教钢琴的老师。

他曾经对我表白，但我没有答应他。

叶隐虽然算不上典型的帅哥，但是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性格也好。

只是我心里仍然没有放下林弦默，没办法完全投入一段新的恋情。

这件事，叶隐是知道的。

叶隐说，他一时半会也放不下我，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好朋友。

万一我哪天放下了，再告诉他；他如果喜欢上了别人，也会告诉我。

我同意了。

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关系，让我感到很轻松，我也很喜欢叶隐这样爽朗的性格。

那天为了躲林弦默，我请叶隐假扮男友来接我，也对林弦默撒了谎。

我想让林弦默认为，我过得还不错。

第二天，林弦默又来培训机构找我了。

他说不和他吃个饭他就天天来，我只好答应了。

他选了一家大排档，很像我们以前一起吃小龙虾的地方。

也许是路边摊的氛围让我回忆起从前，我突然很想念和林弦默在一起的大学时光，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酒。

我们聊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他说他已经很久没办法好好享受 Elli。tt Smith 的音乐了。

因为听到就会想起我，想起我在琴房听他弹《Between The Bars》，想起我们一起看的电影。

我边哭边笑，后面的事我就记不太清了。

我酒量很差，只记得我好像哭累了睡着了，林弦默抱我上车。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衣衫完好。

醒啦。起来喝杯咖啡。

林弦默递给我一杯咖啡，他穿着宽松的衬衫，刚起床的自然卷发乱糟糟的。

没有西装，没有皮鞋，我最熟悉的 5 年前的林弦默的样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面前。

可能是酒劲还没过，我感到眩晕。

这是你家?

是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

你喝醉之后，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啊』。

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应。事到如今，说出真相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林弦默的事业已经成功，不会受我的影响。

我们地位悬殊，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回床头，看到一个老到掉漆的蓝牙音响。

那是我从前送林弦默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他还在用。

环顾四周，林弦默家里的生活用品少得可怜。

除了占据大量空间的录音设备、乐器，就是一些必需品，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一看就是一个单身男性的房间。

我笑道: 林老板，确实是工作狂啊。我以前还以为你挺佛系的，听小众的歌，做自己喜欢的音乐，以为你不会渴求名利呢。不过你现在制作人做得很成功，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开公司?林弦默愠怒地瞪着我，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林弦默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很懵，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