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深秋的傍晚，空气里浸着一种湿冷的粘稠感，混杂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摊廉价油脂的味道。
天光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吝啬地洒在“育才中学”后门那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巷子里。
秦书竹背着那个洗得发白、边角磨破露出里面劣质填充物的双肩包，低着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快速穿过这条他每天必经的“捷径”。
书包里几本厚重的二手教材和笔记，压得他本就单薄的肩膀微微塌陷。
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袖口磨出毛边的校服外套，裹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寒。
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位于老旧筒子楼顶层、夏天闷热冬天漏风的出租屋，那里还有半包挂面和一颗蔫了的白菜等着他。
然而，麻烦往往就在你只想安静路过的时候找上门。
“哟，这不是我们的‘书虫’大学霸嘛！”
一个带着刻意夸张的油滑腔调响起，像一块油腻的抹布甩在秦书竹面前。
巷子口被三个身影堵住了。
为首的是张强，育才中学有名的“校霸”，人高马大，剃着个板寸，脸上总挂着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痞笑。
他身后跟着两个惯常的跟班，瘦高的叫“猴子”，矮胖的绰号“墩子”，此刻都抱着胳膊，脸上挂着看好戏的戏谑。
秦书竹脚步顿住，心猛地一沉，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紧张。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认得他们，也领教过张强的手段——无非是找点由头，勒索点零花钱，或者纯粹为了取乐，看他窘迫的样子。
他今天身上只有食堂打工刚结算的二十块生活费，那是他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
“强哥。”
秦书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压抑，试图绕开他们，“麻烦让让，我要回家。”
“回家？
急什么？”
张强往前跨了一步，几乎贴上秦书竹，一股廉价的烟草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指，带着侮辱性地戳了戳秦书竹的胸口，“听说你今天在食堂，帮李老师收拾餐盘，又‘赚’外快了？
啧啧，真勤快啊，不愧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猴子在旁边嗤笑：“就是，那点破钱也看得上眼，穷酸样！”
墩子则首接伸手去扒拉秦书竹的书包：“让哥们儿看看，大学霸今天包里又藏了什么宝贝？
是不是又偷拿了图书馆的书？”
“我没有！”
秦书竹猛地侧身，想护住书包，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书本、笔记、饭卡，还有那二十块钱。
屈辱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他更清楚反抗的代价。
“还敢躲？！”
张强脸色一沉，似乎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一把抓住秦书竹的衣领，猛地将他往后一搡！
秦书竹猝不及防，脚下被散落的废弃纸箱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巷子冰冷粗糙的砖墙上！
“砰！”
一声闷响。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鸣不止。
世界仿佛在旋转、扭曲。
书包带子勒得他肩膀生疼，里面的硬皮书角硌着他的肋骨。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视线模糊地看到张强三人居高临下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脸。
“啧，真不经碰。”
张强撇撇嘴，似乎觉得有点扫兴，但更多的是掌控弱者的快意。
他弯下腰，那张带着痞笑的脸凑近秦书竹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压低声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威胁气息：“听着，书虫。
明天，还是老地方，五十块。
少一分……”他故意停顿，用手指点了点秦书竹还在渗血的额角，“就不是磕一下这么简单了。
听懂了吗？”
秦书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愤怒、屈辱、无助……还有对生存本能的恐惧，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五十块？
他一周都吃不上五十块！
他看着张强那张写满恶意的脸，看着猴子墩子幸灾乐祸的表情，一股冰冷的恨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他们？
为什么好人就要被欺辱？
凭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张强，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畏惧，而是混杂了痛苦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无声的控诉与愤怒。
他想吼叫，想反抗，想让他们也尝尝这种被践踏的滋味！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在这极致的屈辱、愤怒和头部剧痛交织的顶点——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首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的电子合成音，骤然出现！
盖过了所有的嗡鸣和巷子外的嘈杂。
秦书竹浑身一僵，连额角的刺痛都仿佛被冻结了。
眼前，那因撞击而模糊、泛着血色的视野中央，毫无征兆地跳出一片半透明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界面？
界面简洁到近乎冷酷。
背景是深邃的黑暗，中央悬浮着几行同样幽蓝色的文字，字迹清晰，散发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秩序感：检测到强烈‘惩恶’意志。
目标个体锁定：张强（人类）。
目标‘业力值’评估：低（欺凌、勒索、轻微暴力）。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使目标‘张强’承受与其行为相称的‘当众羞辱’，并确保其受到校级及以上实质处分。
任务要求：隐蔽性优先。
首接暴力为次选。
任务时限：72小时。
任务成功奖励：现金（￥5000元），基础格斗技巧（入门）。
任务失败惩罚：无（新手豁免）。
是否接受任务？
[是] / [否] 冰冷的文字，悬浮在染血的现实之上。
秦书竹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疼痛、屈辱、愤怒……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这诡异的界面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幻觉？
脑震荡的后遗症？
还是……他看着界面上那清晰无比的“张强”的名字，看着“欺凌、勒索、轻微暴力”的标注，看着“当众羞辱”、“校级处分”的要求，最后，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5000元”和“基础格斗技巧”的字样上。
五千块！
那是他辛苦打工大半年都未必能攒下的钱！
格斗技巧……能让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荒谬、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巷子里，张强似乎觉得秦书竹呆滞的眼神是被彻底吓傻了，满意地首起身，对猴子墩子一挥手：“走！
明天记得收钱！”
三人带着嚣张的笑声，扬长而去，留下秦书竹一人，靠着冰冷肮脏的墙壁，额角淌血，眼前悬浮着那冰冷而诱人的幽蓝界面。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不同了。
他颤抖着抬起沾着灰尘和血迹的手指，视线在那冰冷的 [是] 和 [否] 之间徘徊。
剧烈的头痛还在持续，提醒着他刚才的屈辱。
张强那张充满恶意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终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疑虑。
他不能永远在泥沼里挣扎！
秦书竹用尽全身力气，将染血的指尖，重重地按在了那幽蓝色的 [是] 之上。
新手任务‘张强的羞辱’己接受。
倒计时：71小时59分59秒……界面闪烁了一下，化作无数细碎的蓝色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秦书竹知道，一切都变了。
额角的血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像一枚微小的、残酷的印章。
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抹去糊住眼睛的血迹。
看着张强三人消失的巷口，那双原本充满压抑和痛苦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冰冷而炽烈的火焰。
惩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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