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砸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得面目全非。
夜幕早己降临，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笼罩在顾川心头的寒意。
顾川背着奶奶林秀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不堪的小巷里。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积水都会被溅起，冰冷的雨水顺着裤腿往上爬，冻得他双腿发麻。
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甚至不敢放慢脚步，因为奶奶微弱的咳嗽声正不断从背后传来，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
就在一小时前，他刚把奶奶从社区医院的长椅上扶起来。
当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双手向值班的陈医生哀求，问能不能先给奶奶治疗再想办法凑钱时，得到的却是对方冰冷而不耐烦的回应：“小伙子，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先交钱后治病，这是铁打的规定，我也帮不了你。
再说了，你奶奶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现在治也未必有效果，你还是早点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话语里的冷漠与敷衍，像一盆冰水，从顾川的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他看着奶奶蜷缩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咳出的血迹，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奶奶，我们去市医院，那里一定有办法的。”
顾川咬着牙，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将奶奶背了起来。
他知道市医院的费用更高，但他己经别无选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就这样痛苦下去。
奶奶虚弱地靠在他的背上，呼吸微弱：“小川…… 别折腾了…… 奶奶没事…… 我们回家吧……奶奶，您别说话，保存体力。”
顾川哽咽着说道，声音因为强忍着泪水而有些沙哑，“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好起来的。”
他背着奶奶，在暴雨中艰难地前行。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打湿了他的衣服，让他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
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奶奶送到市医院。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他开残酷的玩笑。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准备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抄近路时，几个身影突然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生，正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校霸赵猛的小弟张彪。
张彪身后还跟着三个男生，个个都是流里流气的模样。
“哟，这不是我们的‘好学生’顾川吗？
这么大的雨，背着个老不死的去哪啊？”
张彪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戏谑地看着顾川，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嘲讽。
顾川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他最不想遇到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知道，张彪他们是来找茬的。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今天下午说起。
因为奶奶的病情突然加重，他向老师请假提前回家给奶奶送药，结果迟到了几分钟。
就是这几分钟，让赵猛找到了借口。
在放学的路上，赵猛带着几个小弟拦住了他，二话不说就对他拳打脚踢，还当众羞辱他，说他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连自己的奶奶都照顾不好。
顾川当时为了能尽快给奶奶送药，只能忍着屈辱，没有反抗。
可他没想到，赵猛竟然还不罢休，竟然让张彪带着人在这里堵他。
“让开。”
顾川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他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跟这些人纠缠，奶奶还在等着他送医。
“让开？
凭什么啊？”
张彪向前一步，轻蔑地上下打量着顾川，“顾川，你以为你是谁啊？
赵哥的话你也敢不听？
今天下午让你小子跑了，算你运气好。
现在，你是不是该给我们哥几个一个交代啊？”
“我再说一遍，让开！”
顾川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他能感觉到，背上的奶奶又开始咳嗽了，而且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嘿，你小子还敢跟我横？”
张彪被顾川的态度激怒了，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顾川，“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要碰我奶奶！”
顾川猛地侧身，躲开了张彪的手。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张彪没想到顾川竟然敢躲，顿时恼羞成怒：“好啊，你小子还敢反抗？
给我打！”
随着张彪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三个男生立刻冲了上来，对着顾川拳打脚踢。
顾川紧紧地护着背上的奶奶，任凭那些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
疼痛不断传来，但他却感觉不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奶奶受到伤害。
“住手！
你们快住手！”
奶奶虚弱的声音响起，她挣扎着想要从顾川背上下来，却被顾川死死地按住。
“奶奶，您别动，我没事。”
顾川咬着牙说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奶奶护在怀里。
张彪看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顾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顾川，你小子不是挺能忍的吗？
怎么不继续忍了？
告诉你，得罪了赵哥，你就别想好过！”
顾川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奶奶就彻底没救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巷旁边的一个建筑工地。
工地的围栏有一处破损，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是一个深坑。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猛地发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扑上来的一个男生推开，然后转身朝着建筑工地跑去。
张彪等人见状，立刻追了上来。
“想跑？
没门！”
张彪大喊着，速度极快地追在顾川身后。
顾川背着奶奶，在泥泞的工地上艰难地奔跑。
他能听到身后张彪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多久了。
就在他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他突然脚下一拐，朝着那个深坑的方向跑去。
张彪以为顾川是慌不择路，心中更加得意，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就在两人距离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顾川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
张彪因为惯性，一时收不住脚，朝着顾川扑了过来。
顾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张彪的胸口狠狠地推了一把。
“啊！”
张彪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身后的深坑摔了下去。
只听 “噗通”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顾川站在坑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让他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伸头看向坑内，发现张彪还在挣扎。
张彪带来的那三个男生也追了上来，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吓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
“快救彪哥！”
其中一个男生着急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慌张。
“小子，你完了！！”
顾川没有理会他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奶奶。
他转过身，重新背起奶奶，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让开。”
那三个男生被顾川眼中的狠厉吓住了，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顾川背着奶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巷，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身后，是那三个男生愤怒又惊恐的目光和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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