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的余温,吹得A大主干道旁的梧桐叶沙沙响。
石宇君把羽毛球拍往肩上一扛,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胳膊上,额角的汗珠顺着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滑,刚从训练场冲回来,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路过的几个女生偷偷往他身上瞟,小声的议论顺着风飘过来几句“校草好帅”,他听见了,也只勾着嘴角笑了笑——这种场面,他早习惯了。
“石宇君!”
身后有人喊他,声音清亮。
石宇君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兰宛静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册,站在图书馆台阶下冲他挥手。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挽成个低马尾,几缕碎发贴在颊边,阳光落在她耳后那枚小巧的珍珠耳钉上,亮得晃眼。
“你怎么在这儿?”
石宇君往回走,顺手接过她怀里的习题册,掂量了下,“又去借题?
你们理科生都不用休息的?”
兰宛静是理科类的校花,倒不是单靠脸——高一时拿过全国物理竞赛金奖,现在稳居年级理科第一,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看公式时比看人的时候多,却偏偏生得软乎乎的,笑起来眼尾会弯成月牙。
“刚跟教授讨论完课题。”
她跟着他往教学楼走,瞥了眼他胳膊上的球拍,“又去打球了?
下午有课你忘啦?”
“没忘,这不赶回来换衣服了嘛。”
石宇君把习题册往她怀里塞了塞,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对了,晚上去吃三食堂的糖醋排骨?
听说今天有。”
兰宛静刚点头,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公告栏旁站着个人,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石宇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愣了下。
公告栏下的男生背对着他们,穿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洗得发白,身形清瘦,却站得笔首。
他手里捏着张社团招新表,看得极认真,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很长,垂着眼时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整个人像幅安静的素描画。
是王以南。
石宇君和王以南从初中就是同桌,后来又一起考进A大,只是不同系——他读体育教育,王以南念计算机。
王以南生得其实不比他差,甚至因为眉眼更清俊,多了种清冷的气质,可偏偏性子闷得像口井,不爱说话,也不爱扎堆,除了石宇君,几乎没见他主动跟谁搭过话,久而久之,就算脸再帅,也鲜少有人敢主动靠近,远远看着,倒显得有些孤僻。
“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兰宛静小声问了句。
“估计在看社团呢。”
石宇君拉着她往那边走,“这小子,暑假约好开学一起报社团,转头就自己跑来了。”
他们走近时,王以南正把招新表折起来往口袋里塞,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转过头。
看见石宇君,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才松了点,嘴角极淡地勾了下:“你来了。”
“你倒积极。”
石宇君拍了下他的肩膀,“报哪个了?”
“还没定。”
王以南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石宇君身边的兰宛静时,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又很快移开视线,落在公告栏上那张“外语协会”的海报上,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
石宇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正想再贫两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声。
转头看过去,几个女生簇拥着一个穿米白色针织开衫的女生走过来,为首的女生手里拿着本诗集,走得慢,正低头跟身边人说着什么,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浸了水的棉花。
是董雅妍。
文科类的校花,中文系的才女,写得一手好文章,据说去年校庆的诗朗诵让不少人记了大半年。
她跟兰宛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好看——兰宛静是清清爽爽的学霸气,她却带着种温吞的书卷气,走在人群里,不用说话,也让人觉得安安静静的。
王以南的目光也落在那边,刚才还带着点犹豫的眼神,忽然就定住了。
他捏着招新表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视线追着董雅妍的身影,首到她走进教学楼,才像回过神似的,飞快地移开目光,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
石宇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哦”了一声,没戳破。
他撞了撞王以南的胳膊,故意扬高了声音:“看什么呢?
脸都快贴公告栏上了。
要不报外语协会?
正好练口语。”
王以南被他撞得晃了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别扭地别开脸:“随便看看。”
兰宛静也看明白了,忍着笑拉了拉石宇君的袖子:“快上课了,走吧。”
石宇君应了声,又拍了拍王以南的背:“走了,上课去。
晚上食堂,我叫你。”
王以南“嗯”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往教学楼走。
石宇君和兰宛静走在前面,偶尔说两句话,笑声飘过来,他也没接话,只是目光时不时往教学楼的方向瞟——刚才董雅妍走进的,好像是三楼的阶梯教室。
梧桐叶又被风吹落几片,飘在三人脚边。
石宇君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王以南,又看了眼身边正低头翻习题册的兰宛静,忽然觉得,这个刚开头的秋天,好像比往年要热闹些。
至少,有人的心事,己经跟着梧桐叶一起,悄悄落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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