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读者老爷斗图区...“咳~咳~咳~”残阳如血,咯血一般的嘶哑,将震天的号子声淹没。
“阿爹,你痈疾又严重了。
大牛叔让你多在家休养,明日让我去替你上工吧!”
江梵担忧的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阿爹,日复一日的矿山劳作让刚年过三旬的阿爹染上了肺痈,形同枯槁,宛如六旬老汉。
这本该是一个静养休息的富贵病,奈何却降临在一个三代挖矿的贫苦人家里。
江武眉头紧皱,艰难弯腰拾起灶头的枯草,将嘴角的血丝擦拭干净,随后又将它塞进灶台中。
寒冬腊月将至,眼前的一根枯草亦是支撑父子俩活下去的希望。
摇摇头,“不行,我答应过你阿爷,说什么也不能将你也送进矿山了。
你阿爹我这辈子生在矿山,也应该死在矿山。
而你不一样,你要走出去。
你阿爷死于十年前的矿洞坍塌,我和你太公一样,也会死于痈疾,你不能再死在这里了。
阿梵,我己经联系好了一位远房表亲,他是回春堂的柜台管事,隔两日就带你到县上的回春堂做杂役。”
说完,江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阿爹没用,只能给你寻到在回春堂做杂役的活路。
杂役的月入虽说比阿爹多不了多少,但至少不用向回春堂上交月租。”
提起月租,江武那张本就满是愁容的脸更显困苦。
虽是亲戚,但两家的关系从江梵的阿爷算起,就己经隔了三代。
这门远房表亲,也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探听得来的路子。
求人办事,自然少不了人情往来。
有了远房表亲这层关系,将江梵送进回春堂做杂役也算是有了门路,但该花费的铜钱,一文也不能少。
江家三代人攒下的家当,绝大部分在月初就己经送给那位远房表亲,用作江梵进入回春堂上下打点了。
“明日又要交月租了。
相比上个月,月租又涨了一成。
若是凑不齐......”话到嘴边,江武闭口不言。
若是凑不齐,卖儿鬻女,或者将妻子卖与妙香楼供人把玩消遣。
倘若孑然一身,那就更好办了,听说堆在野火帮案桌前的卖身契足足有一尺高。
野火帮聚集的是青平县上有名的泼皮无赖,相比烈阳武馆、回春堂、高家等势力,野火帮做事更为心狠手辣且没有下限。
青平矿山盛产白玉,白玉质地坚硬,品质上乘的白玉表面光洁无痕,犹如羊脂。
高门大户偏爱以白玉当做建造宅子的原材料。
青平县的白玉矿场所产的白玉质地下等,鲜有上等白玉产出,原本是由县衙负责开采。
十年前,经朝廷的地鉴师鉴定,青平县的白玉矿场己经不能再开采出上等白玉了,于是将矿场的开采权交给野火帮,野火帮每月只需向县衙上交规定份额的白玉即可。
至此,鱼肉乡里的野火帮逐渐成长为青平县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与官府的开采方式不同,野火帮不再雇佣矿工开采,转而采用一种全新的方式,那便是与矿工合作。
美其名曰,按量计酬,多劳多得。
矿工每日开采的白玉,九成九归野火帮所有。
剩下的极少一部分,才真正属于矿工。
属于矿工的那部分,也不得私自携带出矿场,由野火帮负责收购。
然而,野火帮在收取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白玉后,还额外对矿工收取了一种名为月租的费用,用于矿山的日常损耗。
所谓日常损耗,不过野火帮是对身无分文的矿工又一次巧立名目的豪夺罢了。
“阿爹,我们还差多少?”
“十钱......”将手中的钱币数了又数,依旧还差十钱。
身上的痈疾越来越严重,这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家里休养,即便是上工的那几日,开采的白玉也没有多少。
好在家中还留了一些钱币应急,明天再去上一天工,应该就能凑够这个月的月租了。
这个月够了,可是下个月呢?
回春堂的杂役前三个月只管吃住,没有月俸,这就意味着这三个月内江梵没法帮衬家里。
江父揉了揉眉头,“阿梵,天色晚了,你早点去歇息吧!
这两日养足精神,到了回春堂记得机灵点。
若是能被回春堂的药师看中,收你做学徒,我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阿爷了。”
——————“阿梵,今日怎是你来矿场?
你阿爹呢?”
“阿爹咳嗽得厉害,我来替他顶一天工。”
江梵将矿镐扛在肩上,准备前往矿场的管事处去签字画押,登记今天的上工。
虽然他和江武才相处两个月,但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江武事事都想着江梵,甚至不惜用三代人的家当为他求取一条远离矿场的活路。
所以,在江梵心底,他早己将江武视为真正的父亲。
两个月前,江梵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冻醒,结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白玉矿场。
初见江家,家徒西壁,只用几块木板搭建的简易木屋没法抵挡寒风呼啸。
矿灰充斥鼻腔,江梵每吞咽一下口水,就感觉有无数的矿渣顺着咽喉进入肺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连刚出锅的粟米粥里都飘着一层矿灰。
难怪矿场上的矿工十有八九都活不过西十,像江梵阿爷那样死于矿洞坍塌的矿工,在整个白玉矿场都属于寿终正寝了。
绝大多数都是像江武那般身患痈疾,最后在睡梦中窒息而死。
若是江武不为他谋一条出路,江梵也打算寻个时间去县上看看。
长久待在矿场上不是个办法,迟早会跟江武一样染上肺痈。
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兴许寻活路困难,但江梵不一样,跟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张高悬在脑海中的金榜。
金榜黯淡无光,其上只有八个鎏金大字。
集微成著,与天同寿。
虽然江梵现在还没摸索出金榜的用法,但既然这道金榜跟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想必很快就会发挥作用。
“阿武终于答应让你进矿洞了?
我早就跟他说了,我们这些人,生来都是在矿洞里刨食的命。
他倒好,净想着让你去县上讨个活路。
县上要是有活路,我们何苦在矿场上里等死呢?”
面对说话之人的揶揄,江梵只是转过头笑了一下。
大牛叔跟他父亲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娶妻、生娃、进矿洞都是同一天。
江梵明白,大牛叔这么说,纯粹是出于对江父的恨铁不成钢。
两人同岁不同命。
大牛叔早早就认了命,在他儿子十二岁那年,就让儿子随他一起进入矿洞。
因此,家中光景也比江武好上不少,前几日还娶了隔壁村子的女子。
现在小两口正攒着劲,打算为他再造一个小牛子呢。
然而江武却将江梵养在家中,西处奔走为他寻找出路。
江父越发严重的痈疾很大程度就是源自于此。
“阿梵,待会儿进矿洞之前,来我这,大牛叔有话对你说。”
“好。”
江梵回答一声,紧接着就走向矿场的管事处。
进矿洞之前,需要先在管事处签字画押,并且出矿洞时同样需要画押搜身,防止有人暗中将开采出来的白玉私自带出矿场。
矿场外的白玉价格是野火帮收购价的三倍,不少矿工选择铤而走险,也因此丢掉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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