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十七分,林晚刚结束一台八小时的手术。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从白大褂上褪尽,手机就在口袋里震了震。
是母亲发来的短视频:阳台的月季开得正盛,镜头晃了晃,拍到父亲在厨房煎蛋的背影,配文“等你回家吃夜宵”。
她指尖划过屏幕,弯了弯唇角。
走廊尽头的窗户敞着,夏末的风卷着槐花香涌进来,混着救护车鸣笛的余音——和平常千万个夜晚没什么不同。
首到七点二十八分。
先是灯光剧烈闪烁,像接触不良的旧电视。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紧接着是墙壁龟裂的脆响,像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整栋楼向内挤压。
“地震?”
护士小张的声音发颤。
林晚没来得及回答,窗外突然炸开一片诡异的红。
不是晚霞的橘红,是那种浸透了血的、粘稠的猩红,像有人把调色盘扣在了天上。
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红痕,像无数条细小的血蛇在爬行。
“那是什么?”
惊叫声从各个病房传来。
林晚冲到窗边,心脏骤然缩紧——楼下的街道己经乱了套。
有人仰头看雨,下一秒就捂着喉咙倒地,身体以不自然的弧度抽搐;骑着电动车的男人突然调转方向,疯狂地撞向路边的行人,嘴角挂着涎水,眼睛是浑浊的白。
“红雨……是红雨!”
有人在喊,声音凄厉,“别碰!
碰了会疯的!”
玻璃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上,林晚猛地回头,对上一张贴在窗外的脸。
是住院部的患者,昨天还笑着说要等孙子来探视,此刻双眼翻白,指甲深深抠进玻璃,留下几道血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的声音。
“锁门!
快锁门!”
林晚嘶吼着扑过去,和几个男家属一起顶住房门。
金属门把在撞击下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被撕开。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是母亲的电话。
她跌跌撞撞摸出来,指尖抖得按不准接听键。
“喂?
妈——”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嘈杂的撞击声,还有父亲模糊的怒吼,然后是母亲一声短促的尖叫,戛然而止。
“妈?!”
忙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林晚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劈成两半。
一半是门后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声,一半是电话里永无止境的沉默。
血腥味顺着门缝钻进来,混着那诡异的红雨气息,在鼻腔里弥漫开来。
她看着自己沾着消毒水的手,刚才还握着手术刀救人,现在却连握紧手机的力气都快没了。
七点三十五分,市一院的承重墙发出最后一声呻吟,天花板开始簌簌掉灰。
林晚被人拽着往应急通道跑,身后的病房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那片猩红的雨幕里,整座城市的灯火正在一盏盏熄灭,像被狂风掐灭的烛火。
世界,好像真的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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