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感尚未散去,鼻腔中却不再是末世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和…淡淡的青草香。
苏念晚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泛黄发霉的蚊帐顶,耳边是嘹亮到有些刺耳的铁喇叭广播声:“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上午的劳动任务是加固东河堤,各组带好工具,准时上工……”这是……?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
手掌虽有些粗糙,却饱满有力,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绝不是末世十年后她那枯槁如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模样。
她重生了?!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因低血糖而带来的心悸和虚弱。
这感觉……是了!
就是这一天!
她前世在河堤上累到晕倒,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谬误地转动!
“晚晚!
快点儿!
磨蹭啥呢!
去晚了工分要被扣了!”
门外传来一个她刻入骨髓、恨之入骨的声音——她前世的好“闺蜜”,林雪梅。
苏念晚眼底瞬间结冰。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就是林雪梅,嘴上说着姐妹情深,背地里却和她的男友赵伟民勾搭成奸,最后更是为了一袋发霉的饼干,联手用锈钝的钢管活活打死了她!
临死前,赵伟民那冰冷嫌弃的话和林雪梅假惺惺的哭泣,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啃噬她的灵魂。
恨意如毒藤疯长,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刚刚重生,身体虚弱,处境不利。
她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来了。”
她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她掀开薄被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出门。
林雪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挂着惯有的、柔柔弱弱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哎呀,你脸色怎么还这么差?
要不今天别去了吧?
工分我让伟民哥想办法帮你补点?”
又是这副腔调!
看似关心,实则句句暗示她没用,只能依靠别人。
苏念晚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学着前世那样微微低下头,显得有气无力:“没事,我能坚持。
不能总拖累你们。”
林雪梅满意地笑了:“那就好,快走吧。”
两人各怀心思,朝着东河堤走去。
河堤上早己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社员们挖土的挖土,扛麻袋的扛麻袋,号子声、铁锹声、河水奔流声混杂在一起。
苏念晚的身体一阵阵发虚,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粗布衣裳。
她强撑着拿起一把铁锹,跟着队伍铲土。
她的目光却像最警惕的猎豹,在人群中飞速搜寻。
很快,她看到了赵伟民。
他正站在堤坝较高、相对干净的地方,拿着本子和人说着什么,一副认真负责的记分员模样。
只有苏念晚知道,他那副斯文皮囊下藏着怎样自私懦弱的灵魂。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赵伟民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敷衍的关切,随即又很快移开,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耽误他的正事。
苏念晚心底一片冰凉嘲讽。
就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眼前发黑,朝着浑浊的河水方向栽去!
“啊!”
周围响起几声惊呼。
“晚晚!”
林雪梅的叫声听起来尖锐却带着某种虚假。
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秒,苏念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大眼睛——她看见离她更近的赵伟民,脸上瞬间闪过的是惊慌和下意识的退缩!
他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而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如同猛虎出闸,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和决绝,从堤坝的另一侧猛冲下来!
泥水溅在他半旧的军绿色裤腿上,他却毫不在意,那张素来冷硬严肃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种骇人的紧绷和…急切?
是他!
大队长沈聿锋!
他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她下坠的身体,那力道极大,几乎捏疼了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稳。
她落入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鼻尖萦绕上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和强烈的男性气息,完全隔绝了河水的土腥气。
“坚持住!”
他低沉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下一刻,她就被他打横抱起,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牢牢锁在怀里。
他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却在异常平稳地快速冲上河堤,朝着卫生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颠簸中,她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不断滚落的汗珠。
而她的好男友赵伟民,此刻才仿佛刚反应过来,脸上堆着担忧和焦急,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嘴里还在喊着:“晚晚!
你怎么样?
沈队长,辛苦你了!
我来吧……”沈聿锋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个冰冷的、带着戾气的眼神扫过去:“滚开!
别挡道!”
赵伟民被他吼得浑身一僵,脸色煞白地站在了原地。
苏念晚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这一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一幕,如同最清晰的烙印,刻进了她重生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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