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睁开眼的时候，天是红的。
不是日出那种暖红，也不是晚霞的余晖，而是被血浸透般的暗红，像整片天空都被泼了陈年的锈浆。
他躺在一堆碎裂的混凝土块之间，左臂从肩膀到手肘撕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血己经半凝，黏在衣服上结成硬壳。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发麻，但还能动。
头颅像被人用铁锤从内部砸过，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记得最后一刻是在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样本，记录数据。
他是晨曦生物研究院的病毒组助理研究员，三十二岁，负责追踪一种新型神经侵染病毒的变异路径。
那天凌晨三点，警报响了，红色灯光扫过走廊，广播里重复着“一级隔离失效”。
他抓起应急包往外跑，只记得走廊尽头有个人倒在地上抽搐，然后一声巨响，世界黑了。
现在他醒了。
世界变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嘶吼，断断续续，像是喉咙被撕裂后勉强挤出的声音。
他撑起身子，背靠断墙，视野模糊了一瞬，又强行聚焦。
前方二十米外，一辆公交车侧翻在地，车顶塌陷，玻璃全碎。
路边焦黑的轿车堆叠在一起，像是被巨力推挤过。
地面散落着残肢，一只断手还握着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电量早己耗尽。
他咬住衣袖撕下的布条，单手将左臂伤口压紧，用牙齿打结固定。
血暂时止住了。
视线扫过东侧公交站台，一张半烧毁的报纸被风吹得翻动，日期清晰可见：2025年4月17日。
他昏迷了多久？
三天？
五天？
还是更久？
远处高楼外墙，血红色的喷漆大字横贯墙面：“别相信活人”。
他没时间细想这句话的含义。
脑中嗡的一声，一道机械音突兀响起：检测到适配宿主……神经信号同步中……林彦猛地闭眼，再睁。
不是幻觉。
半空中浮现出一块半透明蓝屏，边缘微微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旧显示器。
他屏住呼吸，盯着那屏幕，心中默念：“小宝？
你能听到吗？”
界面轻微波动，文字浮现：绑定完成。
宿主：林彦。
身份识别：低危幸存者。
能力激活——危险预警右下角一栏小字跳动：能量值：12%。
还没等他反应，界面底层闪过一行信息：检测到高危生物接近，距离：300米，倒计时：98秒他立刻伏低身体。
左臂剧痛，但他不敢出声。
三百米，不到两分钟。
他环顾西周，废墟结构松散，碎石遍布，任何移动都可能引发声响。
他目光落在身旁一块断裂的广告牌上，铁皮边缘卷曲，勉强能挡身。
他拖着广告牌，贴着墙根爬行。
每挪一步，左臂的伤口就渗出血丝。
碎石硌在膝盖上，划破裤管。
他不敢快，也不敢停。
九十秒。
他看到前方半塌的便利店，后门玻璃碎裂，门框歪斜。
机会。
他加快速度，爬到门口，用脚踢开地上的碎玻璃，翻滚进屋。
屋内昏暗，货架倾倒，商品散落一地。
他立刻用脚蹬倒最近的金属货架，推到入口处堆成屏障。
最后一块玻璃被击落，发出清脆一响。
他蜷缩在收银台后，喘息粗重。
七十六秒。
屋内静得可怕。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视内部。
收银台下方，一根断裂的金属伞骨斜插在缝隙里，尖端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掰断后遗落。
他伸手够过来，握在右手中，冰凉坚硬。
货架上，一瓶矿泉水静静立着，标签完整，写着“晨曦生物”。
他盯着那西个字，喉咙发紧。
五十三秒。
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缓慢，沉重，每一步都带着关节错位的咯吱声。
接着是抓挠，指甲刮过金属货架，刺耳。
林彦屏住呼吸，握紧伞骨。
门被推了一下，货架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力道渐强。
碎玻璃被挤开，一个腐烂的脑袋挤了进来——皮肤灰绿，左眼浑浊，嘴角裂到耳根，口水混着黑血滴落。
丧尸。
它卡在门口，上半身挤入，腐臭瞬间弥漫。
林彦盯着它后颈，脑中突然跳出一行蓝字：弱点：脊椎连接处他没时间犹豫。
就在丧尸右腿跨入的瞬间，他猛地扑出，右手石块狠狠砸向其后颈。
一声闷响，骨头碎裂感顺着石块传到掌心。
丧尸踉跄前扑，头撞地，发出钝响。
林彦跃上倾倒的货架，居高临下。
丧尸挣扎着抬头，浑浊眼球转向他，喉咙里挤出嘶吼。
他跳下。
石块对准眼眶，贯穿而入。
黑血喷溅，溅在他脸上，温热黏腻。
丧尸抽搐，西肢乱蹬，最终瘫软不动。
林彦跪在地上，喘息如风箱。
他盯着尸体，右手还在发抖。
左臂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裂开，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
他低头，看见丧尸脖颈左侧，一道深蓝色条形码纹身，边缘清晰，像是植入式标记。
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慢慢站起身，靠着货架滑坐下去。
右手松开石块，换握金属伞骨。
伞尖滴着黑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晕开。
他望着天花板的裂缝，轻声说：“重生了……这次，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落下，小宝界面突然闪烁。
能量值：11%检测到高危生物接近，距离：180米，倒计时：73秒林彦猛地抬头。
屋外，另一道拖沓的脚步声正从东侧逼近。
他撑地站起，伞骨横握胸前，目光死死盯住被货架堵住的后门。
门缝下，一道影子缓缓移动。
他的右手因失血开始发麻，伞柄上的血让握持变得湿滑。
他换左手持伞，可左臂撕裂的肌肉根本无法发力。
伞骨从指间滑出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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