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1日，鹏城的阳光如同一匹金色的绸缎，铺展在医院的走廊上，将其映照得发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耀眼的光芒所笼罩。
林默站在这明亮的走廊里，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己经被揉得边缘卷角的缴费单。
那张单子上，绿色的墨水清晰地写着“32500元”，这个数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他的指尖，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下周一交不齐押金，只能停药了。”
护士的声音透过那扇厚厚的玻璃传出来，冰冷而无情，就像太平间那扇紧闭的铁门，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林默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地靠在墙上，然后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的“禁止吸烟”标牌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BB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幽蓝的光芒在这明亮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微弱。
林默下意识地摸出BB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1998.09.01。
这个日期如同一把生锈的改锥，突然间撬开了他记忆的闸门，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前世的今天，他也是这样坐在医院走廊，看着父亲的名字从住院部电子屏上消失。
玩具厂老板卷款跑路，劳动局的推诿，母亲抵押金戒指换来的5000元只够维持三天。
最后父亲在ICU里拉着他的手说“别辍学”，然后心电监护仪拉成一条首线。
后来他考上大学却终日泡在网吧，毕业后靠送外卖糊口，在35岁那年死于酒精肝。
弥留之际，他看见苏晚晴——那个高中时总考年级第二的女孩，穿着白大褂站在病房外，眼里的惋惜比吊瓶里的葡萄糖还浓。
“操！”
林默一拳砸在水磨石地面上，血珠渗进裂纹里。
他摸遍全身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存折（余额5276.45元）、半盒红塔山（父亲剩下的），还有一张揉烂的高三开学通知单。
高三（1）班，林默。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改变一切的起点。
“同学，要学电脑吗？
五笔打字，包教包会！”
走廊尽头传来喇叭声，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中年男人举着广告牌，上面印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背景是密密麻麻的键盘。
飞鹰电脑培训班，速成班300元/月，推荐工作。
林默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广告牌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王永民五笔输入法，每分钟120字。
1998年的五笔输入法，重码率高得离谱，字根要背125个，普通人学三个月才能勉强达到60字/分钟。
而他脑子里装着2023年的NLP算法，知道高频字根其实只有56个，用动态词频调整就能把速度提到150字以上。
“老板，学这个能赚钱吗？”
林默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
男人上下打量他：“陈志雄，叫我雄哥就行。
学精了去打字店，一月能挣800。
小子，你会背字根表？”
“王旁青头戋五一，土干十寸未甘雨……”林默脱口而出，突然顿住——他记得前世为了混口饭吃，在网吧背过这玩意儿。
雄哥眼睛一亮：“有点基础啊！
这样，你要是能一分钟打80字，我免你学费！”
林默跟着雄哥穿过三条街，来到城中村的培训班。
十几台386电脑像墓碑一样排列，屏幕闪着DOS系统的蓝底白字。
墙角堆着一摞《计算机应用初级教程》，版权页印着1998年8月第1版。
“开机试试。”
雄哥扔给他一张软盘。
林默插入A驱，按下电源键。
机箱“嗡嗡”作响，软驱“咔嗒咔嗒”读取数据，半分钟后屏幕显示：C：WINDOWS＞_他指尖悬在键盘上，突然想起前世用Python写的字根优化算法。
如果把高频词库和动态联想结合……“发什么呆？
打篇文章试试！”
雄哥递来一张《人民日报》剪报，标题是“深化改革开放，推动经济发展”。
林默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没有拼音输入法，只能用五笔。
他刻意放慢速度，拆字、选字，最后屏幕显示：用时：1分20秒，字数：85，正确率96%“行啊小子！”
雄哥拍他肩膀，“明天来上课，学费先欠着，等你赚了钱再还！”
回家的路上，林默路过废品站，花5毛钱买了本缺页的《BASIC语言编程实例》。
封面印着个戴眼镜的程序员，背景是286电脑。
阁楼里没有台灯，他就着月光翻书。
看到“文件读写”章节时，突然跳起来——可以写个程序统计高频字根啊！
他找出姐姐留下的方格稿纸，铅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1998年BASIC语法（含行号）10 DIM freq（26） AS INTEGER A-Z字根频率数组……“吱呀——”门被推开，母亲端着牛奶进来，看见满桌的公式，眼圈红了：“小默，要不……别读了，跟你表哥去东莞打工？”
林默把稿纸塞进书里，接过搪瓷杯：“妈，再给我三个月。
我能赚到爸的手术费。”
母亲叹着气走了。
林默掀开床垫，把母亲的金戒指放回原处——那是她的嫁妆，前世被他偷偷拿去当了800块，买了张去深圳的火车票。
窗外传来火车汽笛声，1998年的风带着梧桐叶的味道。
林默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一次，他不仅要救回父亲，还要带着苏晚晴，在这个遍地机遇的时代，敲出属于自己的代码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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