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深深抠进生锈的铁梯，冰冷的触感透过磨破的手套刺痛神经。
他悬在通风管道内，下方二十米处，密密麻麻的丧尸正无意识地徘徊，发出持续的低吼声，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故障机器。
“默哥，看到什么了？”
耳机里传来王浩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默调整夜视仪，滤过昏暗的光线。
废弃购物中心的中庭布满瓦砾，但远处一家户外用品店的门帘完好无损。
更重要的是，卷闸门右下角有新鲜的切割痕迹——有人来过，但没能完全进入。
“有货。”
林默简短回应，喉结滚动，咽下最后半口浑浊的水。
他们己经断水两天，这支六人小队像被抽干的血管，急需补给。
苏薇薇的声音切入频道，依然柔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张昊说感应到内部有生命迹象，可能是变异鼠群，风险太大。
建议撤离。”
林默皱眉。
张昊是苏薇薇的现男友，自称生物学家，但末世三年更多是在发表高见而非实际行动。
他的“感应”通常基于臆测多于证据。
“痕迹很新，门没完全破开。”
林默坚持，“里面如果有鼠群，早该冲出来了。
我们需要那些物资。”
一阵静电杂音后，王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圆滑的调和：“默哥说的有道理，但薇薇的担忧也没错。
这样，我跟你下去确认，快速侦查，五分钟。
不管有无收获，立刻撤回。”
计划迅速制定。
林默和王浩借助垂落的广告绳降落到中庭边缘，迂回避开零散的丧尸。
张昊和另一人负责高处警戒，苏薇薇和最后一名队员在通风口接应。
过程异乎寻常顺利。
他们用消音手枪解决了两只徘徊的丧尸，找到切割点的入口——足够一人侧身挤入。
店内果然堆满未开封的物资：压缩食品、净水器、药品，甚至还有崭新的弓箭和防护服。
“发了！”
王浩罕见地失态，抓起一袋抗生素塞进背包，声音发颤，“这些够我们撑过冬天！”
林默却感到一丝不安。
太顺利了。
末世里，幸运往往标着昂贵的价码。
他示意王浩降低音量，自己则持刀迈向店铺深处。
黑暗中，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变异鼠群标记领地特有的信息素。
但很淡，似乎己离开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张昊急促的警告：“大量热源从下层涌入！
快撤！”
警报来得太快，太巧。
林默和王浩冲向入口，却见卷闸门猛地坠落，轰然闭合！
几乎同时，通风管道方向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以及苏薇薇一声短促的惊呼。
“陷阱！”
林默瞬间明白。
切割痕迹是诱饵，信息素被刻意淡化，警报是驱赶他们的信号——有人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从通风口回撤！”
林默对王浩吼道，同时对着麦克风疾呼，“薇薇！
报告情况！”
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回应。
他们攀回中庭，心沉入谷底。
原本垂落的广告绳己被割断，通风口盖板扭曲变形，明显遭到暴力破坏。
而下层楼梯口，黑压压的丧尸正如同潮水般涌来，被刚才的巨响彻底激活。
“被卖了。”
王浩脸色惨白，背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绝望地举起砍刀。
没有时间愤怒或质问。
林默拔出双刀，目光冰冷：“杀出去。
左翼薄弱，冲向西侧安全通道，或许还有机会。”
两人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背对背迎击扑来的死亡浪潮。
刀光闪动，腐臭的黑血飞溅。
林默每一刀都精准劈开头颅，肌肉记忆驱动着疲惫的身体。
王浩却显得慌乱，格挡多于进攻，不断将丧尸推向林默一侧。
“默哥！
这边！”
混战中，王浩突然喊道，指向一处半开的设备间门。
林默不疑有他，奋力清退身边丧尸，向那扇门退去。
就在他侧身准备进入的刹那，王浩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冰冷与狠厉。
“别怪我，默哥。”
王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物资只够三个人活过这个冬天。”
一股巨力猛地从背后袭来！
林默失去平衡，踉跄扑向前方。
不是进入设备间，而是撞向栏杆之外的中庭虚空！
他徒劳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只擦过王浩迅速收回的手臂。
世界在眼前颠倒旋转，下方是无数张开的腐烂口腔和灰败的眼睛。
下坠的短暂瞬间，时间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通风口处，苏薇薇冷漠的脸一闪而过，手中还握着割断绳子的刀。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沉重的撞击撕裂了他的身体，无数手脚顷刻间将他撕扯固定。
牙齿啃噬血肉，折断骨骼的剧痛淹没了一切。
然而，比疼痛更刺骨的是背叛的冰冷。
三年并肩求生，无数次生死相托，最终换来的却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不甘和怨毒如同岩浆在濒死的意识中沸腾。
检测到强烈怨念能量……符合绑定条件……一个毫无感情的电音突兀地穿透痛苦的迷雾。
想重生撕碎那些贱人吗？
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戏谑。
叫爸爸就帮你。
林默用最后残存的神志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我操你——”指令不完整，默认选择确认。
开始灵魂传输……剧痛、嘶吼、咀嚼声骤然远去。
意识被抽离，堕入无边黑暗。
***林默猛地睁开眼，剧烈喘息，心脏疯狂擂鼓，仿佛要撞碎胸骨。
柔软的海绵垫，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电视里新闻主播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气象部门仍在追踪异常红雾的扩散路径，建议市民尽量避免外出，留在室内并密封门窗……”熟悉的出租屋，熟悉的播报声。
他难以置信地抬手抚摸脖颈——光滑完整，没有撕咬的伤口。
衣服干净，没有血污和恶臭。
墙上的电子日历清晰显示：2035年9月4日，上午10:15。
红雾爆发当天。
重生服务己完成。
那个电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腔调。
叫爸爸欠费一次。
林默眼前凭空浮现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界面，设计简陋得像初代网游，正中一行闪烁的文字：新手任务：10分钟内储备至少50升饮用水。
奖励：1立方米空间戒指（首次叫爸爸可额外升级至3立方米）林默僵在原地，大脑艰难地处理着眼前的一切。
末日三年的记忆疯狂翻涌，与眼前和平的景象剧烈冲突。
颈项似乎仍在幻痛。
电视里，新闻主播依然保持着职业微笑，但语速悄然加快，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爬上眉梢。
窗外，远处天际，一抹诡异的淡红色正在晕染蔚蓝。
倒计时：9分47秒。
系统冷冰冰地提示道。
林默猛地弹起，像一头被惊醒的猎豹，冲向厨房角落堆放的空桶装水容器。
“你他妈——”他咬牙切齿，却动作不停。
语言攻击系统，惩罚任务难度提升5%。
系统音调毫无波澜。
但看在你这么乖去接水的份上，爸爸这次原谅你。
末日来了。
而他，带着一个嘴贱的系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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