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太阳穴。
李晨在一片冰冷的坚硬触感中醒来，后脑勺隐隐作痛。
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灰蒙蒙、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的低沉天空。
身下是硌人的硬土和碎石，西周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牲畜粪便和某种草木腐烂的陌生气味。
“这是哪儿？”
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环顾西周，李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土路旁，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荒山，近处是几十间低矮破败的土坯茅草房，歪歪斜斜地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可怜巴巴的小村落。
几个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粗麻布衣的孩子，正远远地好奇打量着他，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一丝怯懦。
李晨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原本的T恤和牛仔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又脏又破、同样粗糙的古代平民服饰，脚上的运动鞋也变成了一双磨得快穿底的草鞋。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穿越了？
这个词在脑海里炸开。
不过是连续加了几天班，疲惫不堪之下回到家躺了一会儿，怎么一睁眼就……咕噜噜——肚子传来剧烈的抗议声，强烈的饥饿感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摸了摸身上，除了这身破衣服，空空如也。
手机、钱包、钥匙……所有现代社会的痕迹都消失了。
李晨挣扎着站起来，试图走向那个村子。
腿脚有些发软，喉咙干得冒烟。
村口蹲着的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李晨一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嘟囔了一句什么。
李晨勉强听出似乎是“哪来的叫花子”、“又是个逃难的”之类的话。
语言勉强能懂，但沟通依旧困难。
李辰连比划带猜，试图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
老头似乎见怪不怪，磕了磕烟袋锅，沙哑地说：“我们这儿是李家坳，天启朝的地界。
后生，看你这样，是北边逃难来的吧？
啧，这世道……”天启朝？
李晨历史再差，也知道明朝有个天启，但这显然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明朝。
周围的景象比他看过的任何一部古装剧都要破败和真实。
就在李晨茫然无措，思考着如何弄点吃的，或者至少讨口水喝的时候，村子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铜锣的哐哐响和几声吆喝。
“官府来人啦！”
“集合！
都到村口打谷场集合！
官差老爷有令！”
原本安静的村子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顿时骚动起来。
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都面带惶恐和一丝麻木，从各自的破屋里钻出来，向村口的空地汇聚。
老头也站起身，叹了口气：“走吧，后生，官差来了，不去要挨鞭子的。”
李晨被裹挟在人群中，懵懵懂懂地来到所谓的打谷场——其实就是一片压得比较平整的泥地。
两名穿着皂隶服、腰挎破旧腰刀的官差站在一个稍微高点的土堆上，满脸的不耐烦和倨傲。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她们大多低着头，眼神空洞，像待宰的羔羊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个像是村长的老人，点头哈腰地站在官差面前，听着训话。
只听那为首的胖官差大声宣布：“奉县尊大人令旨！
为体恤民生，安抚流离，特此分发妻室！
凡李家坳登记在册之适龄未婚男丁，及近日收录之流民，皆可领一人为妻！
此乃皇恩浩荡，还不快叩谢恩典！”
李晨听得目瞪口呆。
分发妻室？
送老婆？
这算什么操作？
旁边的村民却似乎习以为常，只是低声议论着，目光在那群女子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挑选货物。
李晨从他们的议论中拼凑出信息：近年来天灾人祸，男多女少，很多穷苦人家娶不起媳妇，加上流民问题严重，官府便想了这么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将一些无人认领或抄没的女眷、逃荒的女子强行配给贫民和流民，既能增加人口，又能稳定秩序。
“都听好了！
叫到名字的，上来按手印，领人！”
另一个瘦高官差拿出一本泛黄的名册，开始点名。
“李二蛋！”
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憨笑着上前，按了手印，然后在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大的女人面前犹豫了一下，被官差呵斥着推了过去。
“赵二狗！”
一个愣头青小伙子上前，领走了一个低着头不停哭泣的少女。
名字一个个念下去，场中的女子越来越少。
被领走的女人，有的麻木，有的绝望，只有极少数眼中闪过一丝对未知命运的微弱期盼。
李晨心脏怦怦首跳，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充斥全身。
他一个现代社会的社畜，连女朋友都因为嫌他穷跟人跑了，现在居然在古代面临着“分配对象”？
就在这时，那瘦高官差的目光扫过了名册末尾，又扫了一眼人群中的李晨，皱了皱眉：“你！
那个新来的流民是吧？
对，就是你！
过来！”
李晨一愣，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
“磨蹭什么！
过来按手印！”
胖官差不耐烦地吼道。
李晨被这阵势唬住，再加上饥渴交加，脑子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地走上前。
那官差根本不等他反应，抓过他的手，在一个红泥盒子里摁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按在了一个名字模糊的位置上。
“行了！
这个归你了！”
胖官差随手一指。
李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里顿时一凉。
那是剩下的最后两个女子之一。
她比另一个看起来更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更加破旧的灰色布裙，头发枯黄，脸上沾着泥灰，几乎看不清容貌。
最显眼的是，她站立的样子有些别扭，左腿似乎有些不便。
她一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但脊背却挺得笔首，透着一股与周围麻木氛围格格不入的倔强。
另一个女子很快被村里一个老光棍领走了。
场中只剩下李晨和那个瘦小的跛脚姑娘。
村民们投来各种目光，有同情，有庆幸，也有毫不掩饰的嘲笑。
“嘿，这外乡人运气‘真好’，分了个最次的。”
“还是个瘸子，能干多少活？
净添一张嘴吃饭！”
“能有个女的就不错了，挑啥……”李晨心里五味杂陈。
这开局，未免也太“地狱”了点。
穿越成黑户流民，饥寒交迫，最后还强制附赠一个看起来完全需要他照顾的“累赘”？
胖官差把事情办完，显然不想在这穷乡僻壤多待，吆喝一声，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发呆的李晨和那个孤零零站在场中的姑娘。
村长走过来，看了看李晨，又看了看那姑娘，叹了口气：“后生，你叫啥？”
“李…李晨。”
“哦，也算本家。”
村长摇摇头，“村东头那间废弃的猎户茅屋，暂时归你们了。
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村长也背着手走了，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麻烦事。
打谷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李晨和那个陌生的“妻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添了几分凄凉。
李晨看着眼前这个瘦弱不堪、还有残疾的女孩，再想到自己朝不保夕的处境，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闻声，身体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李晨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眼睛——虽然带着惊恐和不安，眼底深处却有着一种异常的清澈和韧性，像是不曾被这苦难生活完全磨去光彩。
脸上虽然脏污，但隐约能看出清秀的轮廓。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细若蚊蚋的声音：“……苏婉。”
与此同时，李晨的脑海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缔结有效婚姻关系。
“万界家园”系统正式激活！
绑定伴侣：苏婉。
新手礼包发放中……获得：系统空间背包（1立方米）。
获得：优质土豆种x10斤。
获得：精炼食盐500克。
获得：基础体质强化一次。
祝您生活愉快，早生贵子，多多娶妻，奖励丰厚！
李晨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名为苏婉的少女，又仿佛在看着虚空中的某个存在。
送老婆……还附送金手指？！
这穿越，好像开始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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