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77年,环太平洋高能物理研究所。
地下百米深处,那台横跨三个时区的“昆仑”号粒子对撞机正散发着幽蓝的辉光,如同蛰伏在地心的庞然大物。
环形加速管道内,两束被压缩到极限的粒子流以趋近光速的速度对冲、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媲美恒星内核的能量,将人类对宇宙本源的探索推向未知边疆。
天才研究专家梁少卿站在中央观测台,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淡淡的咖啡渍,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指尖悬在操控屏上方,目光死死锁定着全息投影中那条跳动的能量曲线——那是他主导的“超弦共振”实验的核心数据,代表着人类首次试图捕捉“维度褶皱”的痕迹。
“能量阈值98.7%,弦振动频率稳定在1.2×10^43赫兹,”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再给我三秒……不,两秒……”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冷却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创世之举伴奏。
屏幕上的曲线陡然上扬,突破了预设的安全红线,却在触及顶点的刹那,诡异地凝滞了。
“不对劲!”
梁少卿猛地攥紧拳头。
不是平滑的峰值,而是如同被无形巨手掐断的钢丝,能量曲线在绝对的高点戛然而止。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从对撞机核心喷涌而出,不是预想中的蓝白色等离子体,而是一种纯粹到吞噬一切色彩的“白”——仿佛将世间所有光线都压缩成了一个奇点。
警报声尚未响起就被白光撕碎。
梁少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他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的玻璃珠,在无数维度中翻滚、碰撞。
他的肉体在白光中化为粒子流,可意识却诡异地保持着清醒,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神经元在能量洪流中崩解又重组。
“这是……时空撕裂?”
他残存的理智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粒子对撞机的能量失控了,但并非湮灭,而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门”。
他的意识被这股远超现代物理学认知的力量裹挟着,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
眼前的景象从实验室的钢架结构,变成了扭曲的星光,再变成纯粹的能量乱流,最后连能量本身都开始分解、消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撕扯感骤然消失。
梁少卿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难以名状的领域里。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甚至没有光与暗的分别。
周遭是一种粘稠的“存在”,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更像是无数未成型的法则在缓慢蠕动。
他尝试感知自身,却找不到躯体的边界,意识像是融入了这片领域,又像是这片领域中一个孤独的坐标。
“无天无地……无始无终……”一个古老而模糊的念头突兀地闯入他的意识,并非来自记忆,更像是这片空间本身的低语。
他试图调动残存的物理学知识解析眼前的一切——熵增定律在这里失效,热力学第二定律如同孩童的涂鸦,甚至连最基础的因果律都在缓慢地“融化”。
这里没有粒子,没有波,没有场,只有一种混沌未开的“可能性”,如同宇宙大爆炸前的奇点,却又比奇点更加古老、更加庞杂。
就在这时,一抹淡金色的光晕在混沌深处亮起。
它不像光线,更像是一种“道韵”的具现,缓缓向他飘来。
光晕中蕴含着某种先天的秩序,与周遭的混沌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
当光晕靠近时,梁少卿的意识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光晕里藏着一股古老的“意志”,并非主动的思考,而是一种趋向“凝聚”与“觉醒”的本能。
更让他惊骇的是,这股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开始散发出一种既排斥又吸引的力量。
排斥,是因为他的意识带着“外来者”的印记,是这片混沌中不该存在的“变数”;吸引,是因为他的意识虽然脆弱,却蕴含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奇异能量,正是那股古老意志所缺失的“活性”。
梁少卿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两股力量拉扯。
一股是来自那淡金色光晕的“同化”之力,试图将他的思维模式、记忆碎片都打磨成符合“混沌道韵”的形状;另一股是他作为“梁少卿”的独立意志,带着二十世纪人类的逻辑、情感与对“自我”的执念,拼死抵抗着被吞噬的命运。
“不……我是梁少卿……”他在意识深处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淡金色光晕似乎被这股抵抗激怒了,猛地收缩,将他的意识包裹其中。
无数陌生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有星辰生灭的轨迹,有法则交织的图谱,还有一个反复出现的、带着道韵的音节:“鸿……钧……”梁少卿的意识在剧痛中蜷缩起来,现代科学认知与混沌本源的道韵在他脑海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他像是站在两个宇宙的夹缝里,左手握着粒子对撞机的操控杆,右手触摸着混沌初生的脉搏。
而这片无天无地的混沌,才刚刚开始苏醒。
它不知道,一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将与它孕育的先天道体,展开一场跨越万古的纠缠。
而这场纠缠的开端,便是此刻——双灵初遇,相争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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