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意识苏醒的第一重锻打,是几乎将我撕裂的剧痛——不是来自记忆中那场车祸的撞击,而是来自小腹。
那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钻心蚀骨。
同时,我的头颅里,仿佛有万千根钢针在疯狂搅动,要把我的脑髓都捣成烂泥。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破旧不堪的陶瓮里,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陶土龟裂的细微声响,仿佛下一秒这具躯壳就要彻底碎掉。
“嗡——”记忆的碎片像失控的烟花在我脑海里炸开:代码的荧光在视网膜残留成诡异的绿斑,会议室的PPT化作漫天纸屑,地铁里拥挤的人潮瞬间凝固成一张张青灰色的脸,还有那辆卡车……刺眼到令人绝望的远光灯……紧接着,是更陌生、更诡异的画面:云雾如墨的山巅,飞檐翘角的古殿在雷电中闪烁着不祥的金芒,几个穿着青衫、面目模糊的少年,带着野兽般的恶意,一脚狠狠踹向我的小腹——冰冷的触感猛地从脊背炸开,那是硬板床硌人的粗糙木纹,每一道沟壑都像是在剐蹭我本就破碎的神经。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蒙尘的镜头,缓慢而痛苦地对焦。
低矮的深色木梁上,蛛网结成了半透明的茧,几缕蛛丝在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微风里轻轻晃荡,像是谁悬在半空的白色发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草木的涩香和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汗馊气,钻进我的鼻腔,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我的公寓……”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全身的肌肉软得像被抽走了筋骨,稍微一用力,太阳穴便传来密集的、锤击般的鼓噪,小腹的隐痛更是瞬间升级,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拧了一把。
我喘着粗气,艰难万分地转动脖颈。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只能用“破败”来形容的陋室:空间逼仄得如同棺材,除了身下这张硌人的硬板床,就只有一张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木桌,和一把用石头垫着缺腿的破凳子。
粗糙的土石墙面坑坑洼洼,墙缝里甚至钻出了几株灰绿色的苔藓。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糊着黄旧窗纸的小窗,微弱的天光透过纸缝,在地上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影子。
“这是哪儿?
剧组?
恶作剧?”
记忆的碎片再次疯狂碰撞。
我是林凡,一个在互联网公司熬到双眼充血的项目经理,明明只是为了一个系统上线的BUG,在去便利店买咖啡的路上……那刺眼的车灯。
剧烈的心悸让我猛地低下头——身上穿着的是灰扑扑、粗糙无比的麻布短打,摊开的手掌虽然粗糙,却明显小了一圈,小腹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一个荒诞到极致、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念头,沿着我的脊椎一路疯狂爬升:我……穿越了?
“砰!”
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门板撞击墙壁的巨响吓得我浑身一僵。
三个穿着灰袍的少年堵在门口,为首的家伙身材高壮,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布巾擦着手,他眼神里的讥讽像淬了毒的针,首首扎向我:“哟,醒了?
林凡,你小子命挺硬啊?
掉粪坑里泡了半晌都没淹死你?”
另外两个跟班立刻爆发出刺耳的哄笑,那笑声在狭小的屋子里嗡嗡回荡,难听得像指甲在刮擦玻璃。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明明听不懂这种语言,却奇异地、清晰地明白每一个字里包裹的恶意。
而这张狂傲的脸,赫然与我记忆碎片里那个一脚踹向我小腹的模糊人影重合!
“怎么?
摔傻了?
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狂扔掉布巾,一步步朝我逼近,他的阴影如同墨汁,迅速在床榻上蔓延开来,“还是惦记着那株凝露草?
呵,王师兄能看上你的破烂药草,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识相点,乖乖交出来,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凝露草?
王师兄?
抢夺?
跌落?
信息的碎片在我脑中飞速拼接。
我强迫自己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尖叫,像个曾经老练的程序员分析致命BUG一样,极度冷静地捕捉着每一个关键词——就在张狂极其不耐烦地伸手要揪我衣领的瞬间,我用干涩沙哑到不像自己的嗓音,挤出了一句话:“你们……不怕执法堂?”
张狂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嘲笑声:“执法堂?
为你这个灵根废透、三年练气都入不了门的废物?
林凡,你摔这一跤是真把脑子摔坏了吧?
王师兄的舅舅就是外门执法执事!
谁看见我们拿你东西了?
嗯?
谁又看见是我们‘推’你了?”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推”字,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就在屋内气氛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时刻,一个怯懦却清脆的女声从门外小心翼翼地传来:“张……张师兄,你们在干什么?”
我循着声音望去,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衣少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她的形象瞬间与我记忆里那个送来伤药的女孩——田小灵——重合。
张狂几人悻悻地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田小灵犹豫地走进来,将那个小布包轻轻放在床沿,声音细若蚊呐:“李长老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他说,让你醒了就立刻去藏书阁一趟。”
藏书阁……李瘸子?
我猛地扭头,望向窗外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仙山楼阁,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不安地跳动。
一个被全宗门轻视的跛脚长老,为什么要突然召见一个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废物”?
这不合常理的召见,是踏入更深深渊前的诱饵,还是……我在这个令人绝望的陌生泥沼里,唯一能抓住的、那根名为“希望”的脆弱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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