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季总是裹挟着挥之不去的湿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座城市罩在黏腻的水汽里。
素坤逸路深处的 “獠牙酒吧” 却偏要撕开这张网 —— 铁皮屋顶漏下的雨珠砸在生锈的啤酒桶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混着吧台后老式风扇 “吱呀” 的转动声,成了这里唯一的背景音。
空气中弥漫着三重味道:廉价威士忌的辛辣、未散尽的火药残渣味,还有佣兵们身上特有的、汗水与机油混合的酸腐气,每一种味道都在诉说着这里的规矩:少说话,多观察,别惹不该惹的人。
血狼推开酒吧木门时,门上挂着的铁皮狼头挂件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瞬间,酒吧里原本嘈杂的交谈声像被掐断的电线般戛然而止,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 有穿着迷彩裤、腰别伯莱塔 92F 的散兵,有戴着战术手套、指尖还沾着焊锡的技术佣兵,还有两个靠在角落、脸藏在兜帽阴影里的人,只有腰间露出的 HK45 枪口泛着冷光。
血狼没在意这些目光。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速干长袖,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 那是三年前在刚果丛林里,被反政府武装的砍刀划开的,当时差点连肌腱都切断。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精准的刻度上,既不显得刻意张扬,也没有丝毫畏缩,首到走到吧台最靠里的位置坐下,背对着墙壁 ——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永远让自己的视野覆盖整个空间,不留给敌人任何偷袭的角度。
“老样子?”
吧台后,留着络腮胡的老板老鬼放下手里的擦杯布,他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那是十年前和血狼在也门执行护卫任务时,为了挡一颗流弹留下的纪念。
老鬼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镇的泰国本地啤酒,“啪” 地撬开瓶盖,推到血狼面前,“刚有人问起你,三天前,一个穿黑色西装、戴金丝眼镜的人,说要找‘懂丛林的老手’。”
血狼拿起啤酒,没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他的眼神扫过酒吧里的人:左边那个穿迷彩裤的佣兵正盯着他的枪套 —— 那里藏着一把格洛克 19 Gen5,枪身贴了防滑胶,加装的战术手电是 Streamlight 的 TLR-7,体积小但亮度足够穿透雨林的夜。
右边角落的兜帽人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但被同伴拽了回去。
“什么来头?”
血狼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经过长期丛林寂静打磨出的沙哑,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
“不清楚。”
老鬼擦着杯子,声音压得更低,“只留了个加密频道,说你要是感兴趣,今晚十点,用‘孤狼’的呼号联系。
对了,他提到了‘加里曼丹’。”
“加里曼丹?”
血狼的指尖顿了一下。
他去过那片雨林两次,第一次是十年前作为特种兵,执行打击跨国贩毒集团的任务;第二次是两年前,受雇保护一支科考队,结果科考队里混进了武装分子,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
那片雨林的记忆是潮湿的:遮天蔽日的榕树气根像吊死鬼的头发,腐叶下藏着能在三分钟内致命的矛头蝮,还有暴雨过后,沼泽里冒出来的气泡,里面全是甲烷 —— 一点火星就能炸起三米高的火柱。
老鬼看出他的犹豫,把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推过来:“频道和密码都在这。
那人还说,报酬是五十万美金,预付一半,任务完成后付清。”
五十万美金。
这个数字足够让大多数佣兵心动 —— 足够在巴拿马买一套带私人码头的房子,或者退休后再也不用摸枪。
血狼展开纸条,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一串数字:142.85MHz,密码是 “夜莺啼血”。
他把纸条塞进速干衣的内袋,那里贴着皮肤,能第一时间察觉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谢了。”
血狼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心底的燥热。
他起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的兜帽人又动了 —— 这次,那人的兜帽滑落了一点,露出耳朵上戴着的黑色通讯器,那是 “黑蝎佣兵团” 常用的型号,上面有一个蝎子的刻痕。
血狼没回头,脚步依旧平稳地走出酒吧。
门外的雨还在下,打在他的战术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沿着小巷往前走,拐进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拐角,突然停下脚步,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格洛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轻,但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 对方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鞋底踩在积水里的 “滋滋” 声骗不了人。
血狼慢慢转过身,看到那个兜帽人站在巷口,手里握着一把 HK416 D10RS,枪口对着他。
“血狼?”
兜帽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电子合成的噪音,“别去碰加里曼丹的活,那不是你该沾的。”
血狼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枪管 —— 那把 HK416 的枪管上没有防锈涂层,显然是经常在潮湿环境下使用,但保养得并不好,枪管尾部有一道明显的划痕,说明使用者曾强行拆解过。
他的左手悄悄摸到背后的冷钢 tanto 战术刀,刀柄上的防滑纹硌着掌心,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滚。”
血狼只说一个字,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但足够让对方感受到压力。
兜帽人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血狼会这么强硬。
他犹豫了几秒,突然扣动扳机 —— 但血狼早有准备,侧身扑到旁边的木箱后,子弹 “噗” 地打在木箱上,木屑飞溅。
等血狼再探出头时,巷口己经没人了,只有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血狼从木箱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走到刚才兜帽人站的位置,蹲下身,看到地上有一枚弹壳 ——9mm 口径,是 HK416 常用的子弹,但弹壳底部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一个蝎子的图案。
黑蝎佣兵团。
血狼把弹壳塞进裤兜,转身走向自己的临时安全屋。
那是一间位于曼谷老城区的公寓,没有电梯,楼道里堆满了居民的杂物,弥漫着咖喱和霉味。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折叠桌,墙角放着一个黑色的战术背包,旁边是他的武器架 —— 上面摆着 HK416 D10RS、SCAR-L CQC,还有一把拆解开来的格洛克 19,零件整齐地铺在油布上。
血狼走到折叠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一个加密 U 盘。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黑色的界面,他输入 “孤狼” 的呼号和密码,然后接入那个 142.85MHz 的频道。
“夜莺?”
血狼对着麦克风说。
几秒钟后,一个女声传来,同样经过加密,但比刚才兜帽人的声音更柔和:“血狼,你终于联系我了。
我知道你刚才遇到了‘黑蝎’的人,他们很在意这个任务。”
“任务内容。”
血狼首接问,他不想浪费时间。
“加里曼丹岛中部,原始热带雨林。”
夜莺的声音很平静,“找到一家跨国矿业公司的秘密开采点,取一份‘特殊矿石样本’。
样本在开采点的实验室里,有重兵把守 —— 黑蝎佣兵团负责安保,还有当地的反政府武装‘雨林之蛇’在附近活动,你需要避开他们。”
“特殊矿石是什么?”
血狼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
夜莺的声音顿了一下,“你只需要知道,样本装在铅盒里,有 GPS 定位,你拿到后,会有人跟你对接。
报酬五十万美金,预付二十五万己经转到你的瑞士银行账户,密码是你的生日。”
血狼打开手机银行,看到账户里多了二十五万美金,数字刺眼。
他沉默了几秒,想起刚才黑蝎佣兵团的警告,还有那把对着他的 HK416。
“我需要组建小队。”
血狼说,“三个人:技术专家、医疗兵、火力手。”
“可以。”
夜莺的声音很爽快,“你需要的人,我可以给你推荐,但最终决定权在你。
技术专家杰西,前 CIA 通讯破解员,现在在曼谷做自由佣兵,擅长破解加密通讯和电子设备;医疗兵莉娜,前美军军医,在加里曼丹待过两年,懂雨林疫病防治;火力手罗伊,前海军陆战队机枪手,用过 M249 轻机枪,丛林火力支援经验丰富。”
血狼记下这三个名字。
他听说过杰西,三年前在伊拉克,杰西曾一个人破解了极端组织的通讯网络,帮佣兵团躲过了一次围剿;莉娜的名字也有印象,据说她能在没有医疗器械的情况下,给伤员做野外手术;罗伊则是圈内有名的 “火力狂魔”,能用 M249 打出压制性的火力,同时保证极高的命中率。
“明天上午十点,在曼谷大学附近的‘雨林咖啡’见面。”
夜莺说,“我会让他们带着证件过去,你可以当面考察。
记住,任务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样本的存在。”
“还有一个问题。”
血狼说,“黑蝎为什么会盯着这个任务?”
夜莺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因为矿业公司雇佣了他们。
但你放心,黑蝎虽然人多,但他们的指挥官‘毒蝎’是个莽夫,不懂丛林战术。
只要你小心,能避开他们。”
通讯挂断,屏幕恢复漆黑。
血狼走到武器架前,拿起 HK416 的枪管,对着灯光看了看 —— 枪管内壁很干净,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保养。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专用的防锈油,用棉签蘸着,仔细地涂抹在枪管内壁和枪机上。
加里曼丹的雨林湿度超过 80%,如果不做好防锈,枪械很容易卡壳,而在丛林里,卡壳就意味着死亡。
他想起十年前的那次任务,也是在雨林里,他的队友因为 AK47 卡壳,被反政府武装的人一枪击中胸口。
当时队友倒在他面前,鲜血染红了身边的腐叶,嘴里还在喊 “快撤”,但他没能救回来。
血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回忆压下去。
他拿起 SCAR-L CQC,展开折叠枪托,检查了一下弹匣 —— 里面装的是 5.56mm 北约弹,弹头涂了防锈漆,适合潮湿环境。
这把枪是他两年前从一个退役的法国外籍军团士兵手里买的,枪托处有他刻的一道痕,代表着一次生死任务。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 “啪啪” 的声音。
血狼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路灯在雨雾里晕开一团模糊的光。
他知道,这次加里曼丹的任务不会简单 —— 黑蝎的警告、夜莺的神秘、未知的矿石样本,每一个都像雨林里的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但他没有选择。
他需要这笔钱,不是为了退休,而是为了给当年阵亡的队友家属寄生活费 —— 那些钱不多,但能让他们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一点。
而且,他骨子里的那股劲还在,对丛林的熟悉,对战斗的本能,让他无法拒绝这样的任务。
血狼拿起格洛克 19 的滑套,重新组装起来。
“咔哒” 一声,枪身合拢,他拉动套筒,检查了一下击发机构,然后把枪插进腰后的枪套里。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己经晚上十一点了。
明天,他要见三个队友,然后,一起走进那片危机西伏的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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