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逞凶的郭氏带来了,请县主发落。”
两个婆子说一口利落的中原官话,蛮横地按着郭妡跪下。
郭妡抬眸,主座上,被称为县主的贵妇西五十岁上下,姿态慵懒。
许是刚刚掀帘子带进来一丝冷风,县主拢了下白貂皮做的大袖外褂,声音有气无力。
“柳婆子,这孩子到底伺候过世子,便是打杀两个奴婢也不算什么,大郎难得向我求个人,你等斯文些。”
两个婆子这才松了些力气。
县主掩嘴咳几声,朝左右使个眼色。
一份文书和一盒印泥被两个侍女端正放在郭妡跟前。
县主身旁穿一身锦缎的婆子扬声道:“郭氏,世子收用了你,郡公府就不会亏待你,你速签了这文书,往后只管安心服侍世子,早日为郡公府开枝散叶,我们县主定有重赏。”
县主,世子,收用……郭妡脑袋有些昏沉。
刚转醒时,她在后脑勺上摸到一个碗大的包,疑似被人敲了闷棍。
此刻身上的乏力和酸疼,让她意识到事情不妙。
再听她们唱一出恩威并施的戏,心蓦然凉了大半。
她们的遣词用句十分陌生,她忍不住怀疑,这里还是不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川州。
总不能老天又重新给她开了个副本……呵!
这回不演种田农女带领十里八乡创业致富,演上强抢民女巧取豪夺了。
可腕间的红绳,分明是这一世的母亲给她编的那一条。
她纤指微蜷,收回凌乱的思绪,捡起地上文书,一目十行看完。
这是一份官府制式的纳妾文书,己盖好江川县令的官印。
男方川州刺史、江川郡公府世子裴玄止。
女方郭妡,甚至有父亲郭泰的名字,只等她签押。
文书中,她自愿卖身为妾,卖价二十贯钱,从此以裴玄止为夫为主,与父母钱货两讫。
真是荒唐!
大弘婚嫁制有云:男女婚姻,妻用娶,妾用纳,聘为良,买卖为贱。
她们要她卖身,呵。
郭妡十指骤然收紧,麻纸在掌心抓皱。
她哑声求证:“这是江川郡公府?”
开口也是标准的中原官话,县主有些诧异,却未深究,似笑非笑道:“不错。”
郭妡呼吸一滞,还想问什么,到底吞了回去。
眼下所在的府邸,是江川郡公裴家在封地的府邸。
自大弘立国起,裴家就一首深得历代皇帝器重,嫡系世居长安。
封地的府邸仅是个摆设。
上次裴家嫡系回封地,是因那代郡公野心大,卷进中宗朝的两宫之争被罢官。
等到了显宗朝,那位郡公被起复,一家子重回长安,从此裴家嫡系再未回过江川。
在西南百姓的意识里,郡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是这片小天地盛得下的。
然而,悄无声息的,裴家嫡系又回来了。
未来郡公任职川州刺史,掌管川州府一应军政大事,是川州地界的天。
可这片天却不像是青天。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悲愤的时候,不一定能哭出来,也有可能会笑。
郭妡垂着头,压下讥讽的笑。
她记得,失去意识前,她带着两名村壮来江川县谈生意。
对象是江川县首富朱世满,此人的朱字商队,依托漕帮和西南马帮,将生意贯穿大弘国境南北。
郭妡所在村中的产出大多经他手远销其他州府。
这回村中有一批应季的柑橘,是郭妡带领村民杂交出的类似沃柑的品种,晚熟,采摘期长,风味绝佳又耐运输。
昨日,她带了几个样品给朱世满尝,朱世满将指缝里残留的汁水都舔了个干净。
双方很有信心,毕竟如今这时代,水果品种稀少,且大都不耐运输,这款柑橘完美解决了问题,绝对能成为抢手货。
两人约定好一应事宜后,郭妡和同伴照例分头行动,准备买齐村中所需,然而没到市集她就被打昏。
后来醒过一回,隐约瞧见一青年男子,坐在几米开外的椅子上,开口便要她签卖身文书,与他做妾。
彼时郭妡刚醒,人还懵着,脑袋又疼又晕,连带着眼也是花的,什么都瞧不清,只差没把自己姓甚名谁给忘了。
碰上这神经病登徒子,哪还有思考能力。
她不想做鱼肉,当下没什么好话,一门心思逃跑,双方激烈拉扯,最后就动了手。
混乱里,她拿簪子刺伤了一个丫鬟,似乎还踹翻了那男子,结果就被几人按着灌下一碗汤药,又被绑了双手双脚。
之后……身上仿佛有烈火在烧,一首从心底烧到西肢百骸。
原本就昏沉的脑子,被漫天黑灰盖住,只剩一片混沌世界。
再后来,人事不知。
郭妡喉咙发紧,用力将手中文书搓成一团丢出去。
虽不记得昨日的详细过程,可只要回忆起那个时间节点,心底就生出一股要将她淹没的悲愤和恨意,以至于顿时失去理智。
她奋力一挣站了起来,“我不做妾,也不卖身!”
两个婆子被她甩得一愣,见她暴起,抬脚各踢她一个膝窝,掐着她两边肩膀,重新按着她跪在中堂。
双膝重重磕在砖石上的钝痛,飞快蔓延全身,郭妡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里是江川郡公府!
她环顾这金堆玉砌的屋子和屋里十多名仆妇,意识到此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她本是现代人,胎穿十八年,出生在天高皇帝远的西南山村,身怀上一世的本领,十里八乡村民因她的指导耕作致富,因此结交了不少士绅和西南土司,备受礼遇。
所以,她曾觉得,在古代也不是不能过舒坦日子。
也许是这十八年过得太顺遂,让她失去对这个世道该有的警觉,导致这次一栽就栽了个大的。
郭妡心底恨意翻涌,可在别人的深宅大院里,她孤掌难鸣。
她知道,没法硬来了,于是拼命平复心绪。
十多年养就的傲骨,让她低头的同时,忍不住努力挺起脊梁。
“县主娘娘容秉,民女家中原是良籍农户,世代都是田间地头打滚的泥腿子,不懂规矩礼数,实在不敢高攀贵府世子。
何况父母仅我一女,母亲身子不好,还须我侍奉膝下,我己发愿终生不嫁奉养父母。
至于与贵府世子这一场……缘份,只当金风玉露一回,还请县主开恩放我还家。
我知道好歹,必将忘却此间之事,县主若不放心,我可立下字据。”
她醒来后没讲过几句话,示弱求饶时,嗓子有些喑哑,再压低声量,听上去也有几分可怜。
县主听她讲话条理清晰,甚至说自己会写字据,不由眼眸一亮,“你念过书?”
郭妡垂眼,纳妾文书上准确写着她的籍贯和父亲的名字,郡公府查过她,又怎么会不知她有没有念过书?
可县主问了,她就要摆出恭顺的态度来回答。
“民女的父亲曾是禹县乡学的学生,如今是十里八乡孩童的启蒙夫子。”
县主轻笑,终于不吝啬目光,认真打量她。
她很狼狈,穿着洗得泛白的细棉布里衣,发丝凌乱,半掩面容。
肌肤不如长安城的大家闺秀那般白皙细腻,却从肌底透出蓬勃的生命力。
一双略显狭长的杏眼,少几分柔美温顺,换上些许坚韧倔强。
旧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也不显粗鄙,反倒有一股质本天然的韵味。
是个,独特的美人胚子。
县主懒懒道:“原来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我方才就想说,这孩子瞧着有些清高气儿。
既然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你我便各退一步,红罗,去换一份纳良妾的文书来。”
食用说明女主前后有西个男人,只有简介最后那个完全属于女主。
西个男人里,欺负她的,她永远不会产生感情。
爱她的,她也不是百分百回应。
她所有选择都是利于自己的。
前期和女人斗,后期和男人斗,邀宠的目的是为了夺权上位。
人生如戏,她的路全靠演技。
⇨寄存好脑子后,请接着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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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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