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裹着热浪往教室窗缝里钻，谢诺站在异能测试舱前，盯着舱内浮起的幽蓝数据流，喉结动了动。
"谢诺，准备好就点头。
"周教官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冷。
这是高三（7）班的异能复检测试——说是复检，不过是走个过场。
三年前的初检结果早被钉死在公告栏最角落：时间系·虚度光阴，评级F-。
"时间系？
"当时测试员的笑透过护目镜渗出来，"我干了十年测试，头回见时间系觉醒成这种废物能力。
""能干嘛？
让人打盹？
"后排有同学吹了声口哨。
"安静。
"周教官敲了敲控制台，但眉峰下的审视比笑声更刺人，"时间系本就稀有，可这能力......"他扫过数据屏，"理论上只能让接触对象的时间感知变慢零点三秒，持续两秒。
连F级标准都够不上。
"谢诺盯着自己的影子在地面缩成一团，他双手紧握。
那年他十六岁，攥着校服下摆的手指发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嗤笑——何晔的最响，带着点刻意的夸张；林婉儿没笑，只是垂眼翻着测试手册，发梢在风里晃成一片冷白。
"谢诺同学。
"周教官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开始吧。
"测试舱门闭合的瞬间，谢诺闭了闭眼。
两年了，他每天清晨五点在小区天台举石锁，傍晚去工地搬砖，把校服洗得发白，把肌肉练得紧绷——不为证明什么，只为存折上的数字能追上妹妹的治疗费。
"检测到异能波动。
"机械音响起。
数据流突然剧烈震颤，原本稳定的幽蓝泛起碎金般的光。
谢诺猛地睁眼，看见自己掌心浮起半透明的时间碎片，像被揉皱的玻璃糖纸，正随着心跳一下下舒展。
"这不可能......"测试员的声音带着颤，"时间系？
但参数显示......""滴——"警报声炸响。
舱门"咔"地弹开，谢诺踉跄着扶住舱壁，额头沁出冷汗。
他听见周教官急促的脚步声，看见何晔从后排座位上首起身子，林婉儿的测试手册"啪"地合上。
"数据乱码了。
"测试员指着屏幕，"但......"他抬头看向谢诺，眼神复杂，"你刚才用了能力？
"谢诺摇头。
两年前测试时，他连能力怎么发动都不清楚。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想起妹妹今早咳红的帕子，想起工头石松辰说这个月能多结五百块，想起何晔上周把他的训练服扔进垃圾桶时说的"废物就该滚去搬砖"——然后，他的指尖就多出了那些碎片。
"复检测试结束。
"周教官突然出声，语气比平时沉了三度，"谢诺，跟我来办公室。
"教室炸开一片议论。
何晔的声音最清晰："说不定是机器坏了，毕竟某些人连F级都够不上，还占着特训班名额。
"谢诺没回头。
他知道何晔说的"某些人"是谁——异能班按评级分座次，他的课桌永远在最后一排，靠近扫帚柜。
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手机里那条未读消息："小诺，医院催缴住院费了。
""叮——"工地的电铃撕开暮色。
谢诺把最后一摞红砖码上推车，手背的青筋还在跳。
石松辰叼着烟走过来，拍了拍他汗湿的后背："小谢，今天又搬了八车？
""八车半。
"谢诺弯腰系松了的鞋带，腰腹肌肉绷成一道线。
这两年他把炼体当饭吃，现在单手能拎起五十公斤的沙袋，比大多数F级异能者的肉身强度还高。
老何蹲在阴凉处剥洋葱，抬头叹气："你这孩子，白天上课晚上搬砖，铁打的都扛不住。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谢诺发颤的小腿，"刚才那车砖，你走路都打晃了。
"谢诺扯出个笑："没事，我......"他突然顿住。
刚才搬最后半车砖时，他的右腿肌肉己经在抽搐，可现在蹲下来，那种灼痛竟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盯着自己的手背——汗水还挂在皮肤上，但酸胀感正从指节往胳膊里退，像退潮的海水。
"小谢？
"石松辰递来一瓶冰水。
谢诺接过，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测试舱——那些时间碎片，是不是他刚才......他闭上眼睛，试着回忆搬砖时的状态：右腿肌肉撕裂般的疼，汗水滴在砖上的"啪嗒"声，老何喊"歇会儿"的尾音还在耳边。
然后，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慢一点"。
再睁眼时，右腿的痛感轻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膝盖不酸，脚踝不胀，甚至比刚开工时还利落。
"小谢你发什么疯？
"老何被他吓了一跳。
谢诺没说话。
他抓起脚边的沙袋，那是工地用来压篷布的，足有七十公斤。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沙袋被稳稳举过头顶，连晃都没晃。
"我去！
"石松辰的烟掉在地上，"你小子什么时候练出这力气？
"谢诺放下沙袋，掌心全是汗。
他终于明白两年前测试员说的"让接触对象时间感知变慢"是什么意思了——不是让别人慢，是让自己的疲惫"慢"下来，让身体的恢复"快"起来。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妹妹发来的照片：小棠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贴在蓝白条纹被单上，眼睛却笑得弯成月牙，配文是："哥哥今天也超棒！
"谢诺喉结动了动。
他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和时间碎片的频率，一模一样。
"实战课，自由对战。
"周教官拍了拍训练室的防护垫，"三人组对单人，限时三分钟。
谢诺，你上。
"训练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何晔靠在器械架上，漫不经心转着战术刀："周教官，让废物一对三？
这不太好吧？
"他拖长"废物"两个字，眼角扫过谢诺，"万一他吓尿了，弄脏垫子多麻烦。
"林婉儿抱臂站在窗边，目光在谢诺绷紧的肩线上停留半秒，没说话。
谢诺脱了外套。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肌肉在跳动，像有小锤子在敲——那是昨晚搬完十车砖后，用"虚度光阴"反复修复的痕迹。
现在，他的每块肌肉都处于最紧绷的备战状态。
"开始！
"哨声未落，三个F级学员己经冲过来。
左边的张雷挥着强化过的拳头，风擦过谢诺耳尖；右边的李阳抄起战术棍，带着风声砸向他腰腹；中间的王浩压低身子，要锁他的脚踝。
谢诺本能后仰，脊背几乎贴到地面。
张雷的拳头擦着他鼻尖过去，带起一阵腥风；李阳的棍子砸在他身侧的垫子上，震得他耳膜发疼；王浩的手刚碰到他裤脚，他己经蜷起膝盖，用尽全力顶向对方胸口。
"砰！
"王浩被踹得倒退两步。
谢诺借势翻身，左手抓住李阳的手腕，右手成刀劈向他肘窝——这是他在工地跟石松辰学的卸力手法。
李阳吃痛松手，战术棍"当啷"落地。
"操！
"张雷从背后扑上来，手臂勒住谢诺脖子。
谢诺的视野开始发黑，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张雷手臂上的肌肉在收紧，能看见李阳弯腰去捡棍子的动作......等等。
李阳的动作怎么变慢了？
他弯腰时，指尖离棍子还有十厘米，这个过程被拉长成了十秒钟。
张雷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每一根肌肉的抽搐都清晰可见，甚至能数清他腕间跳动的血管。
谢诺的心跳突然变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响："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抬起膝盖，精准顶在张雷的膝弯。
张雷吃痛松手，谢诺趁机转身，手肘猛击他后颈。
张雷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向李阳，两人一起摔在垫子上。
王浩从侧面扑来。
谢诺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往前一送——王浩整个人飞过他肩头，"咚"地砸在防护垫上，半天没爬起来。
训练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谢诺扶着膝盖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垫子上，晕开深色的小圈。
他的视线逐渐清晰，刚才那种时间被拉长的感觉像退潮的海水，只留给他一阵剧烈的眩晕。
"三分钟到。
"周教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何晔的战术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器械架的铁管。
林婉儿走过来，蹲在谢诺面前。
她的瞳孔里映着他泛着冷汗的脸，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的动作......不像F级。
"谢诺抬头看她。
这个总考第一的天才少女，此刻眉峰微挑，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光。
"谢诺。
"周教官走过来，蹲下身与他平视。
教官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像手术刀般锋利，"刚才那三秒，你用了异能？
"谢诺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掌心又浮起了那些时间碎片，比测试舱里的更清晰，像一串被串起来的星子。
"废物？
"何晔突然冷笑。
他弯腰捡起战术刀，刀面反光刺得谢诺眯起眼，"我看是藏得深吧？
"谢诺没理他。
他望着训练室墙上的时钟，秒针正"滴答滴答"走着。
而在他的感知里，那根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细微的停顿——像有人在跟他玩捉迷藏，每次都在他快抓住时，又把时间碎片往更深处藏了藏。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谢诺摸出来，是妹妹的视频邀请。
他划开，小棠的脸立刻填满屏幕，脸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哥哥，今天实战课赢了吗？
"谢诺笑了。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听着妹妹的声音，感觉那些时间碎片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
这次，他没打算再藏。
"赢了。
"他说，"而且......以后会赢更多次。
"挂掉电话，刚刚走了两步，脑子嗡的一声，他眼前一黑，倒了在地上。
帅，但是没超过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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