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江水,还没过波棱盖,那股噬骨的寒意就己经钻透了廉价的西装裤,舔吮着骨髓。
哆嗦一次次拍打着李伟,这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绝望、无助!
身后是催命一样的手机铃声,屏幕上闪烁的“王潇潇”三个字,像是一张嘲讽的鬼脸。
不用接他也知道,是那个吸血鬼一样的王总监,用那种能刮下人油的声音催促他:哎!
李伟,你那笔三十万的窟窿,今天要是再不填上,就不仅仅是滚蛋那么简单了!
公司会起诉你!
我跟你说,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赶紧给家里要。
三十万……对他这个刚毕业没多久、靠着拼命加班才在知名设计公司站稳脚跟的小设计师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当时不懂法律,不懂人情世故,一心只想为别人好。
结果就是替部门背了黑锅,成了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解释?
没人会听。
世界只看结果。
这操蛋的人间。
我呸你一脸臭狗屎!
而他的结果,就是被逼到这片荒凉的江滩,在夜幕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时,一步步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电话终于不响了。
世界清静得可怕,只剩下江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像某种低语,温柔的呼唤他。
没想到此时只有江水还对我有一丝丝怜悯。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水腥和铁锈味的空气,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
那里有他曾经梦想的T台霓虹,如今却像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生疼。
够了。
他闭上眼,猛地向前一扑——如同婴儿扑进母亲的怀抱一般决绝!
预想中刺骨的窒息没有立刻到来。
反而是在那一瞬间,在他意识即将被江水吞没的刹那,他猛地“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
在他的正前方,殷暗的江水深处,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三只巨大的、完全由惨白光芒构成的眼睛!
没有眼珠子,没有情感,只有一种冰冷如铁一般的、非人的“注视”!
那注视穿透了他的肉体,甚至穿透了他即将溃散的灵魂,仿佛在审视一只蚂蚁。
巨大的恐惧瞬间捉住了李伟,远超对死亡的恐惧!
那是什么?!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不是江水在流动,而是他周遭的整个空间都在扭曲、旋转!
冰冷的江水消失了,刺鼻的水腥味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陈旧织物腐烂的怪异气味取代。
他的身体像是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拖拽,穿过一条光怪陆离、充满无法理解色彩和尖锐噪音的隧道。
砰!
他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的平面上,摔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奶奶的差点背过气去。
耳边响起一阵巨大缝纫机运作的沉闷嗡鸣,其间还夹杂着细微的、像是无数人绝望呜咽的低语。
李伟艰难地抬起头,咳出几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液体。
奶奶滴腿!
他茫然地看向西周。
这里……绝不是江底,也绝不是地狱或天堂的任何一种想象。
这是一个无比广阔、看不到边际的诡异空间。
头顶是扭曲旋转的暗红色“天空”,有点像梵高的星空又像是凝固的血管网络。
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如同灰尘般的发光絮状物。
而他的周围,矗立着一座座巨大无比的、像是缝纫机般的诡异机器,它们发出规律的轰鸣,每一根机针落下的震动,都要把空间撕裂开来。
更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忙碌,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空气中弥漫的低语声更清晰了,仿佛就在他耳边呢喃,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饥饿!
这是哪里?
我不是死球了?
……怎么还没死成?
巨大的荒谬和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方才求死的决绝,只剩下彻底的茫然和战栗。
就在他试图爬起来的时候,一个冰冷、沙哑,像是生锈齿轮互相摩擦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在他正前方响起:“编号044,李伟。
自杀行为干扰‘河岸’平衡,依据《灵源公约》第柒章第壹十三条,你的灵魂能量现被征用。”
李伟猛地抬头。
我了个豆!
看到一个穿着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干涸的暗红色长袍、身形干瘦如铁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老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像是融化的蜡,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两个黑洞,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闪烁。
和他在江水里看到的那三只巨眼,有着某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相似性。
老者……或者说这个“物体”,缓缓抬起一只枯柴般的手,指向不远处一台空置的、巨大缝纫机下,一堆难以名状的、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材料”。
“你的第一项工作,”那冰冷的声音宣布,“缝合那具‘残蜕’。”
“完成后,我们再谈……你回去的事。”
李伟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那根本不是什么布料!
那赫然是一张破碎的、仿佛被强行撕扯下来的……人皮!
而旁边摆着的“线”,则是一缕缕扭曲蠕动着的、散发着浓烈怨念的黑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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