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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菘蓝》是网络作者“滴墨成云”创作的言情,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谢临菘蓝,详情概述:五年前,我替谢临试药,毒哑了嗓子。他一再拖延婚事,却不知我压根不想嫁他。离府入疫区,太子将传家玉佩塞进我掌心: 东宫的园子比谢府大数倍,你全拿去种药植可好?谢临闻讯追至豫州,双目赤红: 殿下,您当真要抢臣的未婚妻?治好谢临后,我决定离开。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雪堂,菘蓝为了给你试药,生生毒哑了嗓子。婚事不能再拖了,母亲明日便找人看日子。短暂的沉默后,谢临清冷而凉薄
主角:谢临,菘蓝 更新:2025-07-09 09: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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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再拖延婚事,却不知我压根不想嫁他。
离府入疫区,太子将传家玉佩塞进我掌心:
东宫的园子比谢府大数倍,你全拿去种药植可好?
谢临闻讯追至豫州,双目赤红:
殿下,您当真要抢臣的未婚妻?
治好谢临后,我决定离开。
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雪堂,菘蓝为了给你试药,生生毒哑了嗓子。婚事不能再拖了,母亲明日便找人看日子。
短暂的沉默后,谢临清冷而凉薄的声音响起: 母亲,等治好她的哑疾再说吧。孩儿堂堂大理寺少卿,娶个哑巴,岂不遭人耻笑?
守在门口的侍从长安投来怜悯的目光,我对他微微一笑。
旁人都觉得我可怜,其实我自己觉得……并没有。
在谢府的五年,起初是为了谢临,后来却是因更重要的理由。
我儿怎可如此凉薄?菘蓝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她已年逾双十,你这么拖下去,让她如何自处?
母亲无须再劝,此事我自有主张。
我整了整总也洗不净药渍的衣裙,推门而入。
菘蓝,你连敲门都不会了?谢临皱眉,神色不悦。
我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径直跪到冰冷的地砖上,朝谢夫人磕了个头,用手语比划:
夫人,大人已痊愈,菘蓝请求离开,特来拜别感谢夫人多年照顾。
谢夫人不能完全看得懂手语,却也察觉到异样,她不安地看向谢临。
谢临从檀木椅上起身,俯身猛地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
你要走?杜菘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离开谢府,你一个女子能去哪儿?
混账东西你弄疼菘蓝了谢夫人推开他,扶我起身,菘蓝,这几年委屈了你。放心,有我在,定为你做主。
母亲,这是我和她的事,您无须再管。
谢临又抓起我的手腕,边往外走边冷冰冰地问道: 你确定要走?
是。请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许我带走那片药植。
好他拽着我来到药田,厉声向身边的侍从发出命令。
拔,全拔了一棵不留
杜菘蓝,你好得很为了这些破草药,我拔光府中名贵花木,被同僚耻笑暴殄天物,你就这样回报我的?
我在心里盘算着能带走多少药植,对他的暴怒无动于衷。
难道你是恼我不娶你?若是如此,我明日便开始筹办婚事如何?
他戏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清晰地打出手语。
民女不想嫁给大人,请大人放民女离开。
他俊朗的面容如冰面乍裂,将我拽到离药田较远的地方。
你把谢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许走我这就让母亲去看日子,你准备做新娘子吧。
我直视他的眼睛: 不必了,菘蓝去意已决。
你……来人谢临扬声唤来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几位仆妇,将杜府医关进柴房,什么时候她想通了再放出来
仆妇们不敢大力拉扯我,只做做样子扶住我的胳膊,反倒像是簇拥着我往柴房走。
转弯时,我最后回望一眼。
萧瑟秋风中,谢临的身影冷硬如石。
五年前我进京那日,在城外树林里遇到被人毒害、奄奄一息的谢临。
当时,他还只是六品大理寺司直。
我用银针吊住他的性命,将他背回城中,又送回谢府。
他中的是西域奇毒赤蝎焚心散。毒性凶猛,没有解药。
他在昏迷时不停地喃喃自语,说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恶人绳之以法。
我的心被触动,不眠不休地翻找医书,寻他的活路。
入谢府三月后,我因试药被毒哑嗓子。
谢临每日得空便守在身边安慰我,又特意请了手语师傅让我学习手语,他自己学得尤为认真,甚至让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学。
他说: 菘蓝,我要娶你为妻,此生必不负你。
入谢府第二年,他看我治愈无望,开始说: 菘蓝,等治好了你,咱们就成亲。
再后来,友人问我是谁,他道: 府医。
五年,他身上的官服由清冷的绿色变为热烈的绯色,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淡漠。
连府中下人都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好在,我对谢临的喜欢,也只有一年。
柴房门被锁上。
透过窗缝,我看见那些精心培育的药植被丢弃在门外,像一堆无人问津的杂草。
谢临在故意气我,他要挫败我的锐气,让我低头认错。
可他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要做谁的体面主母。
这一生,我只愿医术精进,将来能无愧地去见师父。
我出身于扬州杏林世家,自五岁起便跟着父兄行医。
十年前,父兄自请奔赴岭南疫区,再未归来。母亲忧思成疾,又染上肺痨,不出一年撒手人寰。
无牵无挂的我,背起药箱做了走村串户的铃医。
后来在金陵遇见师父刘远道,跟他学了三年医术。
师父临终前,将他写的那本《百草异志》塞进我手里,眼中满是期许。
为师入医道晚,穷尽心力也只写了这残卷。徒儿你天资远高于为师,定要让古方活过来,救治更多的人。
我含泪应下。
入谢府后,为了给谢临解毒,我借谢家的财力、人脉四处搜罗珍稀药材,又在府中开辟药田、炮制药材和试验药性。
谢临的三舅舅孟济安,经营着京城最大的药材行,更是为我提供了极大便利。
所以入谢府的第二年,我便找到了能解赤蝎焚心散的玄冰莲。
就在我兴冲冲地跑去找谢临时,在水榭假山后,听到他与一年轻公子的对话。
那公子背影清瘦,不时轻咳,声音温润如玉。
雪堂,那位姑娘不只是府医吧?若你与她两情相悦,不如早点娶过门。若无意,也该放人离开。这般耽搁,终究不妥。
殿下是在怜香惜玉吗?她性子执拗,满脑子只有医术。等她敛了性子,学会做个合格主母,我自会娶她。
能掌家的女子比比皆是,像她这般潜心钻研医道的却实属难得。你莫要把珍珠逼成鱼目,将来追悔莫及。
原来,哑疾不过是借口。
即便能开口说话,在谢临眼中,我这个满身药味的乡野丫头,终究也配不上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少卿。
可是,我又何曾说过要嫁他?
他不想娶我,直说便是,好像我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似的。
自那日起,我故意留了谢临三分余毒未清。他一日未愈,我便能多一日利用谢府为自己的所求铺路。
当然,我也没白占这个便宜——我以谢府府医的身份,为府里上百口人看病,也救治了不少杏花巷里被医馆拒之门外的贫穷病患,肺痨、恶疮……零零星星,竟也治好了不少人,为谢府赢了个好名声。
夜深人静时,我伏案疾书,渐渐写成一册《灵枢痼疾考》。既是对师父《百草异志》的注解,又优化了不少方剂。
我自己也吃过不少药、扎过很多针,却一直未能治好哑疾。
很多穷人不识字,为方便看诊,我在府里收了一个有慧根的小丫头青黛做徒弟,日常带着她行医。
三个月前,我求了谢临,要了青黛的身契,将她风光嫁给了一位医馆掌柜的次子。
如今,谢临余毒已清,我也得偿所愿,了无牵挂,是时候离开了。
突然,门外响起哗啦的开锁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柴房门被推开,灯笼的光晕里露出秋棠那张锥子脸。
杜府医,我来赏你口吃的咦,这什么味儿,真难闻
一个冷硬的馒头滚落在地。
见我不动,她闪身让开,背后出现了一个獐头鼠目的猥琐男人。
秋棠低声嗤笑: 既然不吃馒头,那就尝尝别的。王癞子,好好伺候
谢大人若知道,定会扒了你们的皮我笑着向秋棠打手语。
她说什么?看我笑,王癞子脚下迟疑,不敢上前。
秋棠咬牙道: 你吓唬谁呢?大人若真在乎你,怎会把你关在这儿?实话告诉你,大理寺卿急召,大人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秋棠,你想爬谢临的床,直接去便是,何必来招惹我?
只有毁了你,大人才会多看我一眼她眼中闪过狠毒,推了王癞子一把,怂货现在退缩也晚了。不如完事后弄死她,神不知鬼不觉
盯着我打量片刻,王癞子终于下定决心,狞笑着逼近。
三、二、一我在心中默数。
哐当一声,灯笼落地,两道身影应声而倒。我取出解药轻嗅,神志更清明了些。
半个时辰前,我借口蚊虫叮咬,向守门丫头借了半盘燃着的蚊香,又用蚊香点了迷药。
秋棠今晚在柴房外徘徊多次,她那点心思我岂会不知?
我摸出她身上的钥匙,把她和王癞子锁在了柴房里。
是生是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门外空无一人。
秋棠这丫头倒有点本事,把守卫都支开了,反倒方便了我。
我脱下预先多穿的杏黄外衫,借着月色将门外空地上散落的药草匆匆包好,朝东角门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肚子里骂谢临。
混蛋男人,连毁我药田都做得不彻底,害我不能多带些药材离开,真是亏大了
刚转过回廊,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将我拽入黑暗。
认出拽住我的壮汉是常青后,狂跳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妹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常青压低声音,将药箱塞进我怀里。
药箱里,有我和师父写的医书,也有我多年培育的稀罕药材的种子。我将谢临这些年送的首饰、衣物、金银全都抛下,只带走药箱和药材。
看到我背上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常青眉头拧成了疙瘩。
妹子,带这么重的药草,你怎么跑?
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我紧了紧包袱,继续比划道,常大哥,若被谢临知道是你帮我……
他拍了拍胸膛: 放心我替大人挡过刀,顶多挨顿棍子。他的声音突然哽住,那年若不是你妙手回春,我家小子早没了。
我鼻尖一酸。
常青已经转身,指向东角门: 锁我弄坏啦,看门的婆子吃了巴豆,正在蹲茅房。你快走妹子,以后山高水远,多保重
常大哥,保重
背好药箱,我像只夜猫般溜出角门,消失在京城黎明前的黑暗里。
天光微亮时,街尾骤然响起一片嘈杂。一队长长的车马正碾过青石板路,向城门驶去,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带队的是太医署署令云慕豫州时疫,据说已经死了上千人……
我浑身一震,来不及细想,拎着药箱、背着包袱冲上去,在车队前方扑通跪下,急切地指着药箱比划。
昨日被关进柴房后,一夜未合眼,我这会儿的模样应该很狼狈。
最前头的马车帘子一掀,探出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挥手: 哪来的哑女?快快让开,莫要耽误行程
此人想必便是云慕了。
我固执地跪着,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师父。一道清润嗓音从后方传来。
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抬头望去,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正从后方马车款步而下。
晨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薄金,勾勒出恍若谪仙的绝世风姿。他身量修长,挺拔如雪中青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清贵气度。只是面容异常苍白,显是久病之身。唯独那双眼睛,清亮如寒潭映月,焕发着摄人心魄的神采。
他蹲下身,目光在我半开的药箱上停留片刻,抬头看向云慕。
师父,这位姑娘说,她懂医术,自愿随行祛除瘟疫。他翻译着我的手势,声音不疾不徐,让周围嘈杂为之一静。
我惊喜地点头,却见他神色凝重: 豫州疫情凶猛,此行九死一生。你当真要去?
我收起笑意,郑重地再次点头。
十年前,父兄能毫不犹豫地奔赴疫区,我自然也能。况且,我二十一了,比当年的兄长还大了两岁呢。
师父,他转身时衣袂翻飞,让她去吧。多一位医者,总是好的。
云慕捋着胡子打量我许久,叹气道: 罢了,你既不怕死,便跟着吧。
我感激地朝师徒二人躬身致谢,便要往车队后边走。那青衫男子却拦住我,接过我手中那个不算轻的包袱。
与我同乘吧。他咳嗽两声,至少……我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点点头,随青衫男子上了马车。
车内陈设简洁,透着股雅致。我小心翼翼地将药箱和包袱放在角落。
我叫江晏。他坐定后,将手掌平摊在我面前,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犹豫了片刻,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 杜菘蓝。
他掌心微凉,手上有薄茧,应是常年握笔握剑留下的。
好名字。他别过脸去,抬起袖口掩住几声低咳,药草之君,可解百毒。
车轮辘辘前行。行至城门时,缓缓减速停下。
突然,我听到了那极其熟悉的嗓音。掀车帘的手僵住,只敢透过细微的缝隙向外窥视。
一袭绯色官服的谢临立在城门前,腰间荷包在晨光中晃得刺眼。
那个荷包正是我五年前送给他的,里边会定期换上新晒制的助眠药草。
他正紧紧抓着守城武侯长官的胳膊,素来清冷自持的面容罕见地染上了近乎失态的焦灼。
钱武侯长,您当真没见过拎药箱的女子?穿着杏黄衣裙,眼睛很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浅蓝衣裙。
幸好,早有准备
谢大人明鉴,下官怎敢欺瞒?钱武侯长赔着笑,递上记档册子。
我揪紧衣角,向江晏投去哀求的目光。
他清亮的眸光微微闪动,倾身靠近,低声问道: 他要找的人,是你?
我用力点头。
他轻笑: 若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见我愣住,他眼中漾开春水般的笑意: 开玩笑罢了,瞧把你吓的。
说完,他掀开座下暗格。
我刚抱着药箱蜷进去,就听见脚步声逼近。
云署令。是谢临的声音,太医署的车驾,可是前往豫州祛除瘟疫?
正是。谢大人有何指教?江晏下了马车,在云慕开口前抢过话头。
太……太医署,可曾见到一位背着药箱的黄衫女子?实不相瞒,谢某家中府医走丢,可否容谢某查看一下车队?
江晏尚未回答,前面马车上传来云慕愠怒的声音: 谢大人,豫州疫情紧急,每一刻都关乎人命老夫奉命紧急驰援,你却要为一个小小府医盘查整个太医署车队,是何道理
谢大人寻人心切,可以理解。车队人员皆在此,大人若不放心,可请武侯们速速查看。只是,正如云署令所言,疫区百姓等不起。江晏再次开口。
太医署救民于水火,谢某岂敢耽搁。钱武侯长,有劳了
急促的脚步声、掀车帘的声响过后,武侯们纷纷跑回来禀告。
禀武侯长,车队已查验完毕车上皆是太医署的大夫、药童及药材,未见异常人员
谢大人,这下您总信了吧?
车队里可有女子?谢临不死心地追问。
回大人,未曾见到女子。武侯回道。
谢大人这是故意找茬了?若老臣有幸活着从豫州回来,定要去圣上那里参你一本云慕重重地哼了一声,出城,加快速度
车轮再次转动。过了一会儿,车壁上传来三两下叩击声。
我从狭小憋闷的暗格里爬出来,大口呼吸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江晏将车帘掀起,凉爽的秋风灌入,我顿觉舒畅了许多。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中带了一丝探究。
你跟谢临闹翻了?
我窘迫地点了点头。
不怕他过后知道了,找我麻烦?
可能他更怕你。
我猜测,江晏的身份很特殊,似乎让谢临都有几分忌惮。
你还挺聪明。以后……还回谢府吗?
我使劲摇了摇头。觉得不够,又在他掌心写下七个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开怀笑起来: 哈哈哈……真没想到,惊才绝艳的谢探花,也有被人抛弃的一日。他真是活该啊
……
若不是赶着去豫州,我觉得江晏会跑去谢府,转着圈看谢临的笑话。
如此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算笑了。江晏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促狭。
我心情好了许多,低下头去解包袱。怕药植被闷坏,在征得江晏同意后,便将药植摊开晾在马车上。
根茎上的尘土不少,马车很快被弄脏了。
对不住。
我比划着指向弄脏的毡毯,却见江晏已挽起袖子,露出清瘦的手腕。
无妨,如今药材可比马车金贵多了。我帮你弄。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归置药材,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他睫毛轻颤,深深地看我一眼,却并未抽回手。
指下脉象如风中残烛,时而急促如马蹄踏冰,时而微弱似游丝将断。
我皱眉抬头,见他唇角虽还噙着笑,眼里却多了几分萧瑟。
吓到了?他缓缓抽回手,陈年旧毒,无妨。
出了城,上了官道后,马车加速奔跑。江晏扶住车壁的指节骤然发白,一缕鲜血从他掩唇的指缝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我心头猛地一揪,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
瓷瓶相撞的脆响中,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与江晏相识不过半日,此刻却像看见故园老梅将折,满心说不出的酸楚。
我找出归一丸,倒了一粒在他掌心。
他看了一眼,跟吃糖似的,抬手将药送进嘴巴里。
公子不怕这是毒药?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药丸,唇边绽开一个苍白的笑。
再毒,能毒过我体内的『浮生烬』?
浮生烬?
我眉心一跳。这毒我听师父说过,比谢临当年中的赤蝎焚心散更为阴毒。后者如烈火焚心,来势汹汹反倒容易对症;而浮生烬却似慢火煨骨,待察觉时,已深及五脏六腑,回天乏术。
还有快一年的日子,足够除了豫州的瘟疫再死。他望着窗外飞掠的树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旁人。
他忽然又抬眸看我,眼中隐有光华浮动: 杜姑娘的药极好,服下后,肺腑妥帖不少。说完又咳,却未再见血。
我咬唇比划: 只能暂时压制,但我会尽力。
我信你。当年谢家连棺材都备好了,谢临不还是被你救了回来?
车队一路急行,江晏的情况时好时坏。
归一丸不能多服,待车队停下休息时,我便给江晏施针,缓解他体内的毒。
某日扎针时,车帘突然被掀开。
云慕盯着我手中颤动的针尾,白胡子惊得翘起来: 你这丫头,竟能压制浮生烬?
学过几年解毒。昨日,多谢云署令为小女解围。我打手势,江晏帮我说给云慕。
谢什么?你宁愿跑去随时都在死人的豫州,也不愿留在谢府,他谢临定是没干什么好事
待瞥见我药箱里露出的《百草异志》残角,云慕神色激动: 莫非……姑娘是陆神医传人?
云大人认得家师?
十年前岭南瘟疫,老儿曾与陆神医共事。那瘟疫能平息,也多亏了他。他老人家可康健?
我垂下眼眸: 年前,师父便已仙去。
云慕长叹一声: 哎,真是可惜若不是当年在岭南坏了根本,以他老人家的身子骨,怕至少还有二十年阳寿。
的确,若不是师父在疫区坏了身子,导致时日无多,自然能细细写完那本《百草异志》,不至于托付给我。
车队驶入疫情最为严重的云栖县时,残阳将城墙染成血色。
腐臭与药气在空气中纠缠,临时搭建的疠所里,咳嗽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自幼跟随父兄翻山越岭行医问诊的经历,铸就了我这副比寻常医者更经得起折腾的筋骨。
当大夫接二连三地病倒时,我仍能日夜不休地在各个医棚间穿梭。
为了方便看诊,我得空便试方子,想早点治好自己的哑疾,甚至还求云慕帮我扎了几次针。
云慕说或许只是时机未到,让我不要急,顺其自然。
江晏随云慕统筹防疫诸事,从隔离病患到调配药材,从安排医者到安抚百姓,事事亲力亲为。
他记得张老大夫腿有旧疾不宜久站,知晓李姓学徒经验尚浅需人指点,总能把最合适的人手安排到最紧要的位置。
一旦空下来,他便跟在我身侧,将我的手势化作言语。不识字的农妇、咳得说不出话的老者,都在他的转述下得到更好的诊治。
最令我惊讶的是,他竟能从我细微的手势差异中读懂未尽之意。
有时我才比划一半,他便已准确道出我想说的话,仿佛我们早已相识多年。
那日我向云慕请命前往重症区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终是哑着嗓子道:
陆神医的弟子,果然是好样的。但……江晏不能去。
无妨,我横竖活不过明年立秋。百姓多不识字,又看不懂手语。离了我,杜姑娘如何问诊?
最终,他坚持同我一起踏入那片被死亡气息笼罩之地。
当我累极蜷在药堆旁小憩时,总能看见那袭青衫在医棚间穿梭——给哭闹的孩童塞糖丸,帮老妇人掖被角,甚至亲自抬运尸体……
他做这些时神色如常,只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总盛着化不开的悲悯。
一日深夜,我给重病的大爷施完针,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到疠所外的石头上。
借着月光,我看到左臂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隐隐渗着血。连日劳累让身体的感知都变得迟钝,竟不知何时受的伤。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我面前蹲下。
是江晏。他手里拿着一小罐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伤口要及时处理。
我点点头,伸出手臂。
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
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带来一丝刺痛后的清凉。他低头专注地为我包扎,月光勾勒出他清俊而疲惫的侧脸。
手臂上伤痕不少。他目光落在那些陈年旧疤上,这些年,为了救人,为了钻研医术,你吃尽寻常人吃不了的苦。所以,年纪轻轻,医术便不比太医署的老头子们差。
我微微一怔。
师父走后,这世间再无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本是炼丹求仙的道士,在不惑之年才转修医道。我常记得他抚着药炉说: 穷尽半生,未炼得长生丹。倒是在这救死扶伤里,寻着了真正的长生之道。
后来我才明白,他说的长生,不是肉身的永恒,而是医者仁心在人间代代相传的不朽。
知道我为何懂手语吗?江晏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因为奶娘。她是个心肠极好的人,替我喝了别人递来的茶水,被毒哑了。奶娘遭此一难后,并无怨怼。她反而很庆幸,庆幸中毒的人不是我。
为了同她说话,我特意学了手语。可惜她年迈,中毒伤了根本,没几年便去世了。
夜风拂过,带着药棚飘来的苦涩气息。
菘蓝,有你们这样的人,让我觉得这世道还不算太坏。
平息这场瘟疫,难度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
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江晏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密,云慕看他的眼神也日益焦灼,常将他拉入帐中密谈。
我早猜出江晏身份不凡,但无暇深究。疫魔当前,每一息都是人命。
我与云慕日夜钻研和调整药方,最后试出我从谢府带出来的紫玉叶是治疗此次瘟疫的关键。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江晏倒下的姿态,像一株被狂风折断的翠竹。
殿……江晏云慕的哀号撕心裂肺。
隔离棚内,油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帐上,如同索命的无常。
高热、剧咳、皮下出血点——江晏染疫了
瘟疫与他体内的浮生烬相互撕咬,将他本就单薄的身子啃噬得千疮百孔。
都出去吧。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明明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待帐中只剩我们二人,他费力地将手探入衣襟,取出一枚莹润的玉佩。那玉通体剔透,精雕着一枝傲雪寒梅。
菘蓝。他轻声唤我,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雪白中衣,对不住,我骗了你……我不是云署令的徒弟,我是太子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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