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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小说《采珠女》是大神“Anan”的代表作,沈玉珠漪兰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入选宫中采女那日,我随身只带了两样东西。一瓶海水。里面有六十九条不曾瞑目的亡魂。一颗南珠。是我亲手剖开父亲的肚子取出。世间珍珠分九品。
主角:应九,孙有贵 更新:2025-08-06 20: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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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海水。
里面有六十九条不曾瞑目的亡魂。
一颗南珠。
是我亲手剖开父亲的肚子取出。
1
世间珍珠分九品。
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
天下最好的南珠,在合浦。
合浦最好的珠子,在海珠村。
太子风雪迢迢赶到我们的村子,只为寻找世间最好的南珠,为天子贺寿。
这一年冬天,合浦罕见地雨雪交加。
池水结冰,树木折断,寒风凛冽,而村子里的人仍被迫下海昼夜采珠。
深海处的南珠品质更佳。
太子不顾采珠人死活,命人将石头系在珠民的脚上,深入海里七百尺。
六十九位青壮入海,最终只有一位生还,手里捧着太子心心念念的顶级南珠。
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太子带着南珠心满意足离开,而我的父亲连半天都没能挺过去。
他死的时候双耳渗血,眼睛圆睁,五脏六腑尽数破裂。
太子在敲锣打鼓声中走了。
海珠村却家家扬起白幡。
除了父亲,其余人均葬身海底,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对门的王大娘,办完丧事后干脆利落地撞死在两个儿子的空坟前。
老实敦厚的一家人,就此绝了户。
而她家,并不是唯一。
我沉默着在父亲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
我死不得。
死人的正义,得靠活着的人来伸张。
我将搜罗来的残品珍珠用捣臼碾碎,研磨成粉,敷满全身,日日不断。
直至将一身渔女特有的蜜棕肤色养得雪白莹润,如珍珠一般。
随后参加了京中为皇子们举办的选秀,成为一名皇家采女。
赴京那日,我去海边装了一瓶海水,随身携带。
它时时提醒我,有人尚欠着六十九条人命债。
2
珍珠养出来的肌肤光泽,即使在一众世家小姐中也极为出众。
金銮殿上,太子和雍王看我的眼神十分炽热。
不过我的最终归属还要看御座上的人。
把头抬起来,给朕瞧瞧。
我乖巧地抬起头。
周围响起一片轻轻的吸气声。
皇帝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半晌,良久才沉沉问道:
太子和雍王,你更属意谁?
我的目光柔柔地落到雍王身上,他身体不由得前倾。
我又含羞带怯地看向太子,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皇后轻轻皱眉:
陛下,这于理不合,小小采女,能被太子看上,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哪里由得她挑?
贵妃掩嘴轻笑,美眸流眄:
皇后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是一国储君,理应胸襟开阔,我瞧雍王很是喜欢这个采女,太子不如谦让一下自家兄弟。
我置若罔闻,从怀里掏出一枚浑圆无瑕的九品南珠,捧于手心,高举过头顶。
含情脉脉地望向御座之上的皇帝: 玉珠仰慕陛下已久,愿献南珠,常伴左右。
既然太子为了承袭皇位,轻易毁掉我珍爱的一切。
那我偏要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
3
我为皇帝献上一颗九品的南珠,品质比太子贺寿时进献的那枚还要好。
这枚百年难得一见的珠王,是我亲手剖开父亲的肚子取出的。
合浦之人习水善游,为应付官府无尽的盘剥,逐渐约定俗成。
采珠人遇到顶好的珠子时,会蹲在水底将蚌剖开,然后将珠子吞入腹中。
这枚南珠之王,就是这样,被父亲吞入腹中。
我知道,他想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惜,我没听他的。
大道万千,我选了因果轮回,荆棘丛生的那条。
这枚沾着我父鲜血的南珠,助我敲开了皇帝后宫的大门。
我凭一身珠玉般莹润的雪肤令皇帝神魂颠倒,夜夜流连。
短短数月,我从鄙贱的采珠女连跳几级,获封珍妃。
珍者,宝之美也。
皇帝对我的痴迷与爱重,惹得不少嫔妃眼红。
宫中流言渐起,说我红颜祸水,狐媚惑主。
伺候我的茯苓为我鸣不平,气鼓鼓地劝我将这些事讲给皇上听。
我淡淡一笑,将目光幽幽投向坤宁宫的方向。
那里住着太子的生母,如今的后宫之主。
皇后娘娘。
正是她,提议太子亲自去合浦搜罗南珠,以彰孝心。
4
初一,一众嫔妃到坤宁宫请安。
皇后轻声慢调: 妹妹一身肌肤当真晶莹剔透,难怪陛下赞不绝口,不知如何保养?
我态度恭顺: 家母肤白,妾随家母。
皇后蹙眉: 如果我没记错,妹妹出身合浦,父亲是四品知府沈知章,那宋夫人我也曾见过,不过是寻常妇人,如何生出妹妹这样的绝色?
我一怔,眼珠快速转动几下,将头放得更低: 妾是姨娘所出。
贵妃冷哼一声,语气轻蔑: 不但是个南蛮,还是个庶出女,也配与本宫列座?
我羞怯地低下头,柔柔一笑: 全凭陛下爱重。
贵妃的脸沉了下去。
皇后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不再言语。
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作为无依无靠的采珠女,我本没有参选采女的资格。
于是我顶替了知府的女儿,以沈玉珠的身份入了京。
沈知府自然不是活菩萨,但他身边有个叫艳娘的爱妾。
艳娘悄悄打开家中后门,放知府女儿与情郎夜半私奔。
等到知府察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正焦头烂额之际,我这个穷苦美丽的孤女适时地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在他的威逼利诱和艳娘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我呜呜咽咽地答应下来。
沈知府大喜过望,立刻延请名师,为我恶补宫廷礼仪及皇族宗室内部的谱系秘闻。
送我上京那日,沈知府还特地命艳娘警告我,在宫中小心行事,莫要暴露身份。
马车徐徐,我回首望去。
沈知府白胖的脸上满是偷梁换柱后的洋洋自得。
他不知道,艳娘出身海珠村。
她的弟弟也是六十九条亡魂之一。
想要报仇的,不只我一个。
5
从坤宁宫出来,应该守在宫外的茯苓却不见了踪影。
崇华宫的大宫女漪兰将我撞了个踉跄,扶着贵妃扬长而去。
皇后挑了挑细眉: 妹妹见谅,贵妃向来性子张狂。
紫苏,既然茯苓不在,就由你送珍妃回宫吧。
紫苏一路弯弯绕绕,将我带到一座偏僻的莲花池。
此处临近冷宫,罕有人迹,但莲花开得甚好。
传言这里的莲花之所以艳色惊人,是因为它们由人的骨血精魂所饲。
我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紫苏停住脚步,笑吟吟地转身:
珍妃娘娘,此地风光正好,不算辱没娘娘的容光,奴婢这就送您上路。
她一把将我推进莲池,气定神闲地看我在水中挣扎。
对采珠女而言,水亲切得就像母亲的怀抱。
我不得不竭力克制凫水的本能,让四肢尽可能地僵直,努力模仿溺水之人的反应。
口鼻被水淹没的瞬间,我余光瞥见茯苓蔷薇色的裙衫和她背后若隐若现的一角明黄。
我放心地沉入水中,不做丝毫挣扎。
耳畔模糊传来茯苓带着哭腔的喊声:
娘娘快来人呐,娘娘被人推入水中了
我在水下猛地深吸几口,水直接灌入鼻腔,呛入肺管,火辣辣地疼。
被侍卫救上来后,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呛咳,眼尾绯红。
忽然,视野中出现大片明黄。
我抬起一张素白莹洁的脸,目中盈盈有泪,欲说还休,是他床笫间最爱的模样。
入宫之前,我曾对镜反复琢磨练习。
皇帝脱下九爪金龙的外袍盖在我的身上,心疼得抱我入怀。
紫苏被侍卫压着跪在桥上,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我蜷缩在皇帝怀中,柔顺得像一株菟丝花:
陛下,是臣妾不懂规矩,您千万不要怪皇后娘娘。
6
我落了水,差点丢了性命。
皇帝一路抱着我回到延庆宫。
心急火燎地召来太医为我把脉。
太医沉吟片刻,说是伤了肺经,往后冬日里怕是会落下咳疾。
我眉尖若蹙,泪眼盈盈:
陛下,妾怕是不能长伴陛下左右了,若是日后妾不在了,陛下定要好好爱惜己身。
半字不提皇后的不是。
后宫之争不比朝堂论辩。
拼的不是道理,而是皇帝的偏爱。
又有什么,比愧疚和怜惜更能激发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呢?
果然,皇帝前脚出了延庆宫,后脚就命人押上紫苏,怒气冲冲赶去坤宁宫。
面对皇帝的质问,皇后不仅矢口否认,还出言顶撞。
皇帝怒极,当场夺了皇后的六宫掌事权。
罚她在宫中禁足自省。
大雨滂沱,太子跪在太极殿外苦苦哀求。
但殿门紧闭,皇帝并没见他。
茯苓一边为我擦拭头发,一边絮絮叨叨:
娘娘,您今日也太冒险了,若我晚来一步,您岂不是真要葬身湖底?太医说,您这次伤了肺,且得好好养一段时日呢。
我低低咳嗽了几声,镜中容颜苍白而美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若是毫发无伤,皇帝又怎么会心疼,继而对皇后出手呢?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起了茯苓的姐姐款冬。
款冬原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跟紫苏同期,深得皇后信任。
后来为了拉拢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洪喜,为太子安插耳目,皇后拿款冬做人情,送给他做对食。
洪喜身子残缺,床笫间钻研了好些变态的手段,将款冬折磨得奄奄一息。
宫中不养废人,款冬被洪喜丢在柴房里等死。
她的妹妹茯苓哭着求到坤宁宫,却被紫苏赶出去。
正巧被我遇见。
我出手救下款冬,专门拨了间屋子供她养伤,又将茯苓调到身边,做了延庆宫的掌事宫女。
茯苓对我感恩戴德,款冬却多少有些眼力。
她知道宫中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人有利用价值,才能活下去。
无须多言,她便主动将侍候皇后时的所见所闻告知于我。
比如,皇后处理嫔妃的莲花池。
又比如,太子以虐杀婢女为乐的秘密。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
贵人们视宫人如草芥蝼蚁,却常常忘记群蚁溃堤的道理。
夜里,有人身披黑色斗篷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入寝殿。
我衣衫齐整地坐在桌前,等候多时。
那人伸手取下兜帽,露出一张芙蓉晓月的面庞。
贵妃凝眉审视着我,脸上丝毫不见白日的骄狂:
初入宫闱时,你说要送本宫三份大礼,本宫只当你狂妄,不承想你竟真有几分能耐。
我柔顺地福了福身: 娘娘谬赞,六宫掌事只是妾为娘娘送上的第一份礼。
贵妃翘起嫣红的唇角: 哦?那第二份礼是什么?
烛光摇晃,灯花啪的一声响。
我拿起银剪,利落绞断已然灰白的灯芯。
殿内烛光陡然一亮。
娘娘有兴趣做皇后吗?
7
皇后姓薛。
权相薛重的薛。
也是衡阳薛氏,一门五公卿的薛。
当今陛下能顺利登基上位,薛家功不可没。
因此薛相两次上书求情后,皇后的禁足解了。
只是六宫掌事权仍握在贵妃手中。
各色珍宝器物流水似的送入延庆宫,洪喜笑得一团和气:
珍妃娘娘,奴婢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像疼您一样疼别人呐。
我明白,这是皇帝在安抚我。
我平静地命宫人将赏赐收入库房,又赏了洪喜几枚金锭。
洪喜乐呵呵地从茯苓手中接过,一双三角眼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
娘娘生得美,身边的丫头也格外水灵。
茯苓仿佛被蛇盯住的青蛙,眼神惊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转着帕子,笑吟吟地走上前: 洪总管喜欢我这丫头?
洪喜觍着脸,将头凑过来:
奴婢身边一直缺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茯苓姑娘看着像个会疼人的,不知娘娘是否愿意割爱?
我的目光在他和茯苓之间打了个转儿,反手给了洪喜一记耳光。
视线着意在他腹下三寸停了停,我语气轻蔑:
一个阉人,也敢惦念我身边的人?还不自己掌嘴?
洪喜的笑僵在脸上。
他从皇帝幼时就伺候在身边,情分非比寻常。
即使是皇后也对他客客气气,何曾受过这份屈辱。
只是洪喜到底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他麻溜地跪下,左右开弓,自扇耳光:
哎呦,奴婢猪油蒙了心,娘娘千万别跟奴婢置气,气坏了身子陛下该心疼了。
眼下我圣眷正浓,他不得不暂避锋芒。
只是眼底深处的怨毒,藏都藏不住。
洪喜走后,茯苓屈膝跪在我面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洪喜这厮睚眦必报,娘娘今日为我得罪了他,日后他必定会在陛下面前给娘娘使绊子,不如……不如就将我给了他吧,我当夜抹了脖子便是。
我望着洪喜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慢条斯理道:
慌什么,我还怕他不够恨我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皇后想拉拢洪喜,我就帮她一把。
8
我怀孕了。
这是继两年前容嫔诞下五皇子后,后宫传来的第一个喜信。
皇帝大喜过望。
他虽年富力强,嫔妃众多,但不知为何,于子嗣一事上颇为艰难。
早年间还零星有皇子公主出生,近两年除了容嫔,后宫竟无一人有孕。
皇帝高兴得不得了,想要升我位分。
妃位之上,能升的只有贵妃了。
当朝祖制,贵妃配额有两位。
只是与现任贵妃相比,我家世实在单薄。
沈知章一介南蛮之地的四品知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与贵妃战功显赫的兄长勇毅侯相提并论。
薛重抓住这一点,在朝堂上极力劝阻。
他以妲己褒姒之流形容我,说我狐媚惑主,勾引皇帝夜夜留宿延庆宫。
他手持笏板,义正辞严地劝诫皇帝,后宫不能专宠,须得雨露均沾。
他一开口,大半个朝堂的臣子纷纷进言,劝皇帝平日多往其他妃嫔处走走。
尤其,是这段时日备受冷落的坤宁宫。
皇帝怒意未消地走进延庆宫的时候,太医张文景正在为我诊脉。
他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 卿卿,你的身子不适?
我莞尔一笑: 陛下不必担心,只是例行诊脉,张太医经验丰富,我们的孩儿有他照看,必会好好的。
皇帝唔了一声: 张文景的医术朕是放心的,上次容嫔顺利生产,多亏了他。
我担忧地望着他: 陛下脸色不好,可要张太医瞧瞧?
皇帝摇摇头,在我身旁坐下,手轻轻地摩挲我的肚子。
卿卿不必担心,朕答应过,定会升你做贵妃,哼,朕的后宫还轮不到他薛重指手画脚。
我乖巧地起身,为他按揉太阳穴:
能为陛下生儿育女,是妾的福分,只要陛下真心相待,位分高低,妾不在意。
薛相是有大见识的人,所思所虑必然深远,纵然一时言语冲撞,但他的心肯定是向着陛下的,陛下万万不可为我与他生出嫌隙。
皇帝冷哼一声: 一心向朕?哼,这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女子,依朕看,薛重是向着他妹妹,向着他薛家的荣耀才是
我柔声道: 陛下多心了,皇后跟陛下夫妻一体,薛相向着皇后娘娘,就是向着陛下,对了,皇后娘娘方才还命人送了上好的人参,让我安心养胎呢。
皇帝皱起眉,让茯苓从库房取来人参,又命张文景细细查验。
参是百年好参,没有半点问题。
我嗔道: 陛下您瞧,我就说您错怪了皇后娘娘,我与娘娘无冤无仇,娘娘怎么会害我呢?
上次落水只是个意外,紫苏也招认了是她自作主张,与皇后娘娘无关,事后娘娘还专门派人送了一串红麝香珠,给我压惊来着。
皇帝一脸无奈,屈起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
你呀,性子太单纯,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只能朕多替你操操心了。
我嘤咛一声,含羞带怯地靠在皇帝的怀里: 陛下,张太医还在呢。
皇帝伸手拥住我,哈哈大笑。
张文景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纠结。
我勾起唇,无声地做了一个嘴型。
他浑身一震,沉默地低下头。
我说的是,容。
容嫔的容。
9
皇后又被禁足了。
那日皇帝离开,顺道带走了皇后送的人参和红麝香珠。
几日后,张文景奉命到各宫回收坤宁宫赐下的首饰珠串。
整件事做得极为隐秘。
禁足的口谕语焉不详,只说皇后犯了错。
坤宁宫整宫封禁,许进不许出。
消息传来的时候,贵妃正在让漪兰捣新鲜的凤仙花汁染指甲。
她拧眉叹气: 陛下忌惮薛家,涉及皇嗣延续这样的大事,竟还为她遮掩,真真可恨,白费了你一番谋划。
我转过头,望向窗外,视线落在院中闲置多时的秋千架上。
作为支撑的两根木架上爬满绿色的藤蔓,其中一株攀着木架爬到最高处,傲然地迎风招摇。
明明借势而生,却还贪心不足,奢望凌云而上。
贵妃没有等到回话,诧异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你在想什么?
我手支着腮,缓缓勾起嘴角: 我在想……如何将架子砍掉。
10
皇后的突然禁足,不只令后宫惶惶,在前朝也掀起轩然大波。
距离上次解禁还没过多久,皇后居然再次被皇帝禁足。
朝堂内外,人心浮动。
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揣测,这会否是皇帝要对薛家动手的前兆。
薛相最近几次殿前回奏和直言劝谏,皆从者寥寥,与往日一呼百应的情形,大相径庭。
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尝到无人掣肘的甜头,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几次驳回薛重要求面见皇后的奏本,还在朝堂公然申斥为母求情的太子。
你是朕的太子,天下的太子,不是薛家的太子
这话说得极重,太子和薛重当堂跪下请罪。
太子和薛家受挫,最大的受益者是雍王。
雍王行三,生母原是猎场行宫的宫婢。
以他的身份,本来无法与占嫡又占长的太子相抗衡。
但他命好,得到了贵妃和她背后的勇毅侯扶持。
贵妃曾经有过一个皇子,只是那孩子体弱多病,未满百日就夭折了。
一个无子的贵妃,圣眷再隆,也没法动摇有太子傍身的皇后。
于是,势单力薄的雍王走进了贵妃的视野。
端午将近,雍王去给贵妃请安。
贵妃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抱怨天热,说近来胃口不佳。
她心血来潮,突然说想吃周记的藕粉糕。
周记的藕粉糕是京中一绝,所用莲藕均是新鲜采自澄心湖。
考虑到原料供应,店铺直接坐落在京郊的澄心湖畔。
雍王自告奋勇,爽朗笑道:
这有何难?儿臣这就为母妃快马买来。
不到半日,雍王就回来了。
只是手中没有藕粉糕,而是带回一个震动朝野的消息。
澄心湖里飘着七具新近死去的女尸,年纪都在十二三岁。
面目虽然泡水肿胀,难以辨别,但她们的衣服和腰牌还在。
全是太子府的婢女。
11
皇帝震怒,当场摔了青玉镇尺。
太子不敢躲闪,跪在地上生受了这一下,额角当场鲜血直流。
他顾不得擦拭,大呼冤枉。
父皇是知晓儿臣的,儿臣自幼随太傅学以仁治国,残害幼女这等有违天道的事,儿臣怎么会做?他们是父皇的子民,日后也是儿臣的子民啊
太子府的衣衫和腰牌制式又不是秘密,有心之人未必不能仿制,如何能凭此轻下定论?若今日七具尸体的腰牌是三弟府里的,难道就能说人是三弟杀的吗?
立在一旁看热闹的雍王脸色一变,麻利地跪下:
父皇明鉴,皇兄这是血口喷人
我府门大敞,名单俱在,大理寺的人随时可以去查,看有没有奴婢无故失踪,皇兄若是问心无愧,不如也让大理寺的人去府里查上一查,也好早日还你清白。
太子脸色发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年来,太子府中隔三岔五地采买婢女,但府中人数却不见多。
早已让不少人犯起嘀咕。
寻常府邸,主家为显宽厚,逢年过节往往会开恩典,让奴仆见一见上门的父母家人。
比如雍王,比如其他宗室子弟。
但东宫从来有进无出。
奴婢进了府,就与父母亲族彻底断了联系。
即使家人找上门去,也会被门房打出来。
时间久了,影影绰绰就有些传言。
雍王私下派人盯过,只是蹲守数月,并不见有尸体抬出。
这才作罢。
皇帝的眼神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脸色阴晴不定。
最终没有同意大理寺卿提议的彻查。
只说太子和雍王兄弟相争,殿前失仪,各罚半年月俸,回府自省。
群臣面面相觑,知道这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薛重立于群臣之首,手持笏板,率先跪地高呼:
陛下圣明。
皇帝想大事化小,可惜事情发展并未如他所愿。
澄心湖的尸体还在增多。
新打捞上岸的有很多是陈年的尸体。
也不知死了多久,皮肉已被鱼虾食尽,烂得只剩白骨。
大理寺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平时空荡荡的殓房,如今挤挤挨挨,全是浮尸。
所有人心里明镜似的。
谁会花这么多年布局谋划呢?
依雍王的莽撞性子,只怕第一时间就会跳起来告状。
但皇帝没有动静,臣子只能噤若寒蝉。
只是从前与太子走得近的党羽,开始偷偷筹谋后路。
正与太子议亲的流花郡许氏嫡女,前两日匆匆与秦小侯爷定了亲。
与此同时,市面上出现了一本名为《画皮记》的新话本,作者笔名为京都百晓生。
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东夷国中,国中太子的真身乃是一只画皮妖。
白天在人前温文尔雅,言必称仁义礼智信。
夜里无人时却残暴成性,以肆意虐杀幼女为乐。
凌虐后的尸体俱被画皮妖沉入府中深湖。
一汪幽深的寒潭,掩盖了血淋淋的真相。
故事影影绰绰,直指近日沸沸扬扬的澄心湖浮尸谜案。
话本一经推出,立刻被抢购一空。
皇帝恼怒,命人即刻查封,揪出话本作者。
可惜京都百晓生像团迷雾,根本无从查起。
《画皮记》却因官方的严厉封禁,愈加火爆。
被踩到痛脚的人,才会疯狂跳起。
一时间,《画皮记》洛阳纸贵。
街头巷尾,人人争相传抄,屡禁不止。
太子在民间的声望,跌落至谷底。
民意难违。
皇帝不得不弃了太子,以维持自己的圣明形象。
太子被废,贬为寿春郡王。
然而,却依旧被准许留在京中。
有朝臣请立雍王为太子,皇帝扣下折子,不置可否。
放任东宫悬置。
茯苓十分不解: 都这样了,太子怎么还能留在京中?
款冬轻声细语为她解惑: 陛下这是缓兵之计,等事情平息后,再复立太子。
茯苓拧起眉头,愤愤不平: 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怎么还能做一国太子呢?
我将手轻轻抚上肚子,勾起一丝讽笑:
对咱们的陛下而言,寿春郡王这个太子当得不差,既能为他不远万里寻南珠,又能助他协理政务国事,与之相比,区区几条婢女的性命,又算得什么。
何况薛家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薛相和皇后仍在,太子就还是太子。
只有将刀插进陛下的心窝子,他才会觉得疼,才会狠下心舍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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