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曾跪在地上发誓，说他在深夜，听到地宫里传来金戈铁马之声，还有那如同山呼海啸般的“万岁”齐呼。
我把这些传闻告诉父亲，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只是沉默。
那种沉默，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让我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们守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秘密？还是一个延续了两千年的谎言？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才明白，我们守的，是一个正在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大灾祸。
2.
那一年，关中大旱，赤地千里。
天像是被戳了个窟窿，把所有的阳光和热毒都倾泻了下来。河床裂开了龟甲似的口子，我们村里那口传了不知多少代的老井，也见了底。
挖出来的，是湿润的，带着腥气的黑泥。
人心惶惶，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野草，一点就着。
各种流言开始疯长。
有传言说，是始皇陵里的那位皇帝发了怒，是他把天上的雨水都吸进了地宫，要让这三秦大地，重归焦土，变成他永恒国度的一部分。
越来越多走投无路的饥民，开始聚集在陵寝之外。
他们黑压压地跪成一片，对着那座巨大的坟丘焚香叩拜，额头磕在滚烫的干裂土地上，祈求始皇息怒，普降甘霖。
父亲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皱得紧。
他整日整夜地坐在门槛上，擦拭着那柄青铜戈，嘴里喃喃自语。
“吵醒了……要吵醒了……”
他说，事情要糟。那些人的愿力、念力，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祈求，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在不停地扎着陵寝里那个沉睡的东西。
会把它……彻底惊扰。
果然，没过几天，出事了。
陵寝外围，塌方了。
不是天灾，是人祸。几个饿红了眼的饥民，以为始皇的愤怒只是传说，他们想挖盗洞进去，摸几件陪葬品出来换粮食。
他们没挖到宝贝，却挖穿了一处本就脆弱的地下空腔。
那空腔，就像是一个脓包，被他们捅破了。
滚滚的黄沙，像是黄河决堤，咆哮着，怒吼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灌了进去。
父亲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瞬间煞白，那是一种血被抽干的颜色。他抓起身边的青铜戈，立刻带着族里的青壮年，疯了一样往塌方的地方赶去。
我也跟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地宫真正的“入口”。
那不是一个洞，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像是大地张开了一张饥饿的嘴，正贪婪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阴冷的风，从那张“嘴”里呼啸着刮出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泥土、金属和某种未知腐肉的腥气。
更可怕的是，在那风声里，我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沙子流动的声音。
是某种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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