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善意收留她们，什么精美瓷器，古玩珍宝，通通给她们欣赏把玩。
有一次我回府时，偷偷看到王馨和王艺手里抱着什么东西，用布裹着，赶着往后门去。
我细心翻查后，发现库房少了几件瓷器，值不了什么钱，但对她们可就价值不一般了。
于是每到我休闲的时候，她们死死缠着我，为了增进感情，消除疑虑。
念及友情和她们受的苦，我没忍心拆穿，让她们多读点书，明事理，正人道。
可过后不久，她们愈来愈放肆，见到喜欢的玉镯子和丝绸就说「借」来用用。
甚至我在民间买的土狗崽子都给要去了，说帮我养大。
连取名权都被夺走。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猪。
中午，爹让我去附近的粥厂巡视一番，时刻制止闹事的灾民。
我虽是一介女儿身，但待人亲善，公正有理。
因此，县上的官员和士绅子弟都对我恭敬有加，没别的，除了美德，其实我还学了一门枪法，这才是重点。
见我骑马赶来，司粥官笑脸迎接。
「林小姐来啦。」
「没发生什么事吧。」
司粥官笑着点头：「在林大人的眼皮底下谁敢闹事啊，都安安分分的，别的不说，粥管够就比其他灾县要好得多了。」
「那就行。」
下马后，我翻动几下粥锅，确实浓稠，方才离开去巡视其他地方。
好巧不巧，王艺捧着个白瓷碗出现了。
她见到我就大声开口：「有人衣不遮体，可有的人可是光鲜亮丽，小时候好得不要不要的，现在嘛……」
王馨一惊，急忙拉住妹妹的手，示意让她别多嘴。
很多灾民的目光都被声音吸引过来，开始指指点点，话里的意思令人寻味。
有灾民跟旁边的人偷偷问：「她可是知县小姐，那两个女的为什么敢当众讽刺，就不怕被抓啊。」
那人叹气说：「你算是问对人了。」
「我是其他县来的，遇见过她们，当初她们的爹娘说可以去找林丫头，她爹当了知县，一定会收留我们的。」
灾民恍然大悟，又问道：「不是说一定会被收留吗，那怎么还来这里，而且她们的爹娘哪去了？」
「这我哪知道，可能在路上饿死了，可怜啊，听她说的话，林小姐肯定没收留她们。」
有灾民帮衬，王艺膨胀了起来，开始喋喋不休：「可不是嘛，诚心诚意对待某人，结果人家连搭理你的意思都没有，别说收留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懒得说呢。」
「照她这个性子，以后怕是没人……」
王艺话没说完，我照着她脸上直接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王艺身子一颤，脸颊红肿，嘴都被打歪了。
回味过来，她面目狰狞，火冒三丈：「林芝慧！你是不是疯了！」
王馨也被吓到，向我跪下来，连忙恳求道：「林小姐，有什么错你千万不要怪罪我妹妹，是我没教育好她，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我十分嫌弃：「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让人看了恶心。」
刚说完，灾民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有意思了，有冷漠，沉默，生气，厌恶，好奇……
但不凡有嚼舌根的，无非是指责我的不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我还是得解释一番，免得坏了我爹的清誉。
「她们确实是我的儿时玩伴，念及感情理应接济，可问题是……」
「我让她们衣着光鲜，饱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夜夜躺着软榻。然后我让大家天天喝白粥，只能睡木棚。」
「要是再来十几个玩伴远亲什么的，可不得挤破了县府，到时候你们就看着她们舒服去，好不好？」
灾民们听后都没了声。
话糙，可理不糙啊。
这粥厂是林大人出大钱设立的，为了帮助路过此地的灾民。
你们两个只是玩伴，有粥保障就饿不死，却还想进府享受，哪有这种得寸进尺的道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刚才她没说完的话，不就是说林小姐以后嫁不出去吗。」
有的灾民开始打抱不平。
其中也有帮王馨和王艺说话的：「话虽这么说，可如果连旧情都不念，那也太冷血了。」
「我赞同，还动手打脸，无情至极。」
我静静观望，说的话我都听得清楚，至于要不要辩驳，那属于浪费口水。
总不能让人不说话吧，说了又能怎样。
王馨跪倒在我脚下，锁紧我的双腿，含泪求道：「都是我的错……我们不应该来这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滚。」
她怔住，身子顿时一抽一抽的，好一会儿才撑起身子。
娇小的背影，单薄破烂的麻衣，孤零零地行走在人群当中。
忽然，王馨没走几步，脚一软，当场倒地。
「姐姐！」
王艺整个人扑到王馨的身上，大声痛哭：「你别吓我啊姐姐！」
霎时，她又对我嘶喊道：「我们走就是，为什么还要来羞辱我们，姐姐饿……又生了病，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王馨晕倒，让在场的灾民彻底倒向了她。
「都说淮南县的知县小姐是有名的知情达理，待人和善，今一看，分明是假的！」
「要是真走了，苦的只有她们啊，孤苦伶仃，离开这里还能去哪讨粥喝。」
「林小姐太过分了点。」
不少灾民的言里话里尽是唾弃。
我无奈叹了口气：「我也算是飞来横祸，施了粥不够，还要尽心尽力，钱出了，又挨人家的骂，就是菩萨在世也经不起折腾。」
「咳咳.......」
倒地的王馨突然咳嗽几声，睁开疲惫的眼皮。
「我没事……就是太饿了……妹妹……扶我起来……我们走吧。」
王馨摆出悲苦的模样，王艺一边使劲搀扶着她，两人一步一个脚印，在灾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身影。
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啜泣，清晰可听。
在这本就凋零困苦的氛围下，显得更为凄凉。
事情一闹大，就传遍全县。
我不在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不够，王馨和王艺还有的是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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