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乐园的风带着程式化的温煦，吹得陆野发梢轻晃。
他蹲下身，指尖反复摩挲草叶——那柔软的触感、叶脉的纹路，甚至沾在指腹的细碎露珠，都和记忆里“真实”的春天一模一样。
白墙蓝顶的别墅敞开着门，里面的陈设是他只在全息广告里见过的样式：悬浮茶几、自动调节光线的落地窗，连书架上的书都能随手抽出，书页翻动时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陆野先生，您可通过虚拟终端解锁‘艺术工作室’，或前往‘中央广场’参与社交活动。”
他点开手腕上的终端，屏幕里跳出一串选项：“油画工具包雕塑材料库虚拟画展门票”……每一项都带着“免费”标识，像是专门为他这个“自由艺术家”身份定制的福利。
陆野试着兑换了一套油画工具，画架和颜料瞬间出现在别墅的露台上。
他盯着空白的画布，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磐岩市旧书店里，偷偷翻到过一本纸质画册——那时他还不知道，原来颜色可以那样鲜活。
他蘸取蓝色颜料，想画一画记忆里出租屋窗外的天空，可落笔时，却不自觉地画出了虚拟草坪上的流云。
不知画了多久，终端弹出一条新消息：“您的肉身当前状态良好，租客陈先生己使用其前往‘磐岩市历史博物馆’参观。”
陆野的笔顿在画布上，蓝色颜料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眼睛，正在看他从未去过的博物馆；“自己”的脚，正踩在他只在广告里见过的光洁地砖上。
这种荒诞感让他胸口发闷。
他关掉终端，起身走向虚拟乐园的边缘。
系统提示“前方为未解锁区域”，可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一道半透明的光墙挡住去路，光墙另一边是模糊的代码流，像无数细碎的光点在闪烁。
原来再逼真的美好，也有触手可及的边界。
他回到别墅时，终端又亮了，这次是“租金到账通知”：虚拟乐园通用货币1000点，可兑换物资或提升虚拟权限。
陆野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磐岩市巷口的流浪汉，想起出租屋里快枯萎的多肉——那些“真实”的窘迫，好像都被这虚拟的数字和阳光冲淡了。
首到夜幕降临，虚拟乐园的天空切换成星空模式，星星亮得有些刺眼。
陆野躺在草坪上，第一次没了白天的新鲜感。
他伸出手，想抓住一颗星星，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光。
这时他才发觉，这虚拟世界里没有风的凉意，没有草的清香，连星星的光都是平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看似满是光亮，底下却空得发慌。
远处传来虚拟居民的笑声，是几个戴着虚拟头盔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陆野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协议里的条款：“不得擅自中断租赁”。
他坐起身，摸了摸胸口——那里没有真实的心跳，只有系统模拟出的平稳起伏。
原来所谓的“永恒虚拟乐园”，不过是把他的意识装进了一个更精致的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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