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光线昏暗,将黄毛青年脸上的威胁映照得格外清晰。
那个抬下巴的动作,充满了不容错辨的警告和恶意。
白喻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冰冷的恐惧瞬间沿着脊椎爬满全身,让她西肢僵硬。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转身逃开的瞬间,目光再次与那个被围堵的女生交汇。
那女生眼中强烈的哀求和无助,像一根细针,刺痛了白喻安内心最深处的某种东西。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在便利店里的惶惑不安,那种身处陌生环境的无力感。
如果现在逃跑,这个女生会怎么样?
明天在学校里,她们如果再遇见……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迟疑间,黄毛青年己经阴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同伴也放开了那个女生,目光不善地盯住了白喻安。
“看什么看?
嗯?”
黄毛的声音沙哑难听,“新面孔啊?
也想一起玩玩?”
另一个寸头青年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哟,长得还挺乖。
怎么,想帮你的同学出头?”
那个被勒索的女生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再看白喻安一眼,仿佛与她有任何视线交流都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白喻安的手指紧紧攥着购物袋的提手,塑料绳勒得她掌心生疼。
这细微的痛感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抓住了一丝清明。
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极度的恐惧,那只会让这些人更得意、更肆无忌惮。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伪装的茫然和无知:“我…我住这楼上。
我妈让我下来买东西,她就在窗口看着我呢,说等我上去吃饭。”
她说着,抬手指了一下旁边居民楼一排排亮着灯的窗户,具体是哪一扇根本说不清,但这个动作暗示着有大人正在关注楼下。
然后,她仿佛才看到那个哭泣的女生,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惊讶:“咦?
张妍?
你怎么还在这儿?
刚才不是你说学生处的王老师让你放学立刻去办公室找他吗?
说是有急事,好像…还提到了校外人员什么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南蒲一中是否有姓王的老师,更不知道学生处是否真的会管这种事。
她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赌的是这些校外青年对学校老师和管理人员天然的忌惮,以及做坏事时的心虚。
这番话信息量颇大:点明了女生有“约”在身,暗示老师可能知情,更重要的是,强调了她和这个女生是认识的,并且有大人在后台。
黄毛和寸头青年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
他们欺负落单的学生是家常便饭,但最怕的就是惹上老师和学校,把事情闹大。
“王老师?”
那个被叫做“张妍”的女生猛地抬起头,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脱身的机会,虽然眼泪还挂在脸上,却连忙点头,“对、对!
我差点忘了!
谢谢…谢谢你提醒我!”
她趁机猛地从两个青年的包围缝隙中钻了出来,快步跑到白喻安身边,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冰凉还在发抖。
黄毛青年眼神凶狠地瞪着白喻安,似乎想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白喻安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尽管手心己经全是冷汗。
“妈的,真晦气!”
寸头青年低声骂了一句,扯了黄毛一下,“走了走了,为这点破事惹一身骚不值当。”
黄毛又狠狠剐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多看了白喻安一眼,似乎要把她的样子记住。
但他最终没再做什么,朝地上啐了一口,和同伙骂骂咧咧地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首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紧绷的空气才骤然松弛下来。
白喻安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旁边的女生也松开了手,两人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谢…谢谢你……”女生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声道谢,依旧惊魂未定,“我…我叫周晓芸,不是张妍……我知道,”白喻安缓过气,声音还有些虚浮,“我乱说的。
你没事吧?”
周晓芸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们…他们堵我好几天了……”白喻安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刚买的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快回家,以后放学尽量走大路,和别人一起。”
周晓芸接过纸巾,哽咽着:“嗯…谢谢你…真的…”她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看了白喻安一眼,眼神复杂,掺杂着感激、羞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避,“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像是害怕再多待一秒都会遇到更可怕的事情一样,低着头,匆匆跑开了。
白喻安看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鞋尖上那块还没完全擦掉的汽水污渍,心里沉甸甸的。
南蒲市的第一天,似乎就注定了不会平静。
她拎起购物袋,转身准备上楼。
然而,就在她踏入楼道口的阴影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街角,便利店的方向,一个倚靠着路灯的模糊身影。
那人似乎正望着这边。
颀长的身形,敞开的校服外套……像是那个叫秦妄的男生。
白喻安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定睛看去。
街角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仿佛刚才只是她惊吓过度产生的错觉。
但一股莫名的不安,却比之前更加浓烈地笼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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