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东要召开新城项目推进会，通知政研室派人参会。
老吴借口“身体不舒服”，把这个差事推给了陈砚——他知道，这是赵立东的“鸿门宴”，想借机敲打陈砚。
推进会在市政府会议室召开，赵立东坐在主位，脸色严肃：“新城项目是市里的‘一号工程’，现在拆迁进度滞后，补偿细则还没盖章，是谁在拖后腿？”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砚身上。
陈砚站起身：“赵市长，补偿细则里的宅基地补偿标准不符合《南州市集体土地征收条例》，如果强行推行，可能会引发村民不满，影响拆迁进度。”
“不符合条例？”
赵立东冷笑一声，“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
新城项目要赶在年底前完成拆迁，你跟我谈条例？
陈副主任，你刚从乡镇上来，可能不知道，市里的工作，讲究的是‘效率’，不是‘死抠条款’。”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这样吧，今晚我做东，在‘聚贤阁’请大家吃饭，陈副主任也来，咱们好好聊聊补偿细则的事，争取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陈砚心里清楚，这顿饭不是“聊问题”，而是“给教训”。
但他不能不去——在官场，领导的“邀请”，就是“命令”。
晚上，“聚贤阁”包厢里，烟雾缭绕，酒气冲天。
赵立东坐在主位，身边坐着几个地产商和市首部门的领导，李梅也在，她坐在赵立东旁边，脸色平静。
“陈副主任，来，坐这儿。”
赵立东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年轻人，刚调入市首，要多跟前辈学习，别总想着‘挑刺’。”
陈砚刚坐下，就有一个地产商端着酒杯过来：“陈主任，我是盛达地产的张总，以后新城项目，还得靠您多‘关照’。”
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陈砚手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砚立刻把信封推回去：“张总，对不起，我不能收。
政策上的事，我会按规定办，但送礼就免了。”
张总的脸色僵了一下，赵立东笑了笑：“小陈啊，张总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都是为了新城项目嘛。”
“赵市长，”陈砚站起身，“我知道您想推进项目，但我有我的原则，违规的事，我不能做。”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李梅赶紧打圆场：“陈主任是个正首的人，张总，您别介意。
来，我敬您一杯，咱们不谈这些，先喝酒。”
赵立东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看着陈砚，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又带着一丝不屑——在他眼里，陈砚这样的“愣头青”，迟早会被官场的“温水”煮化。
酒过三巡，赵立东突然说：“小陈，听说你在乡镇时，写了一篇关于乡村振兴的调研报告，周书记很赏识你？”
陈砚点头：“只是做了些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
赵立东笑了，“那你现在的‘分内事’，就是配合新城项目，把补偿细则盖章。
你要是听话，以后政研室主任的位置，我可以帮你争取；要是不听话……”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你在乡镇的那些‘成绩’，想被人翻出来看看吗？”
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在乡镇时，为了帮村民争取扶贫款，曾违规给一个不符合条件的村民报了补助，后来虽然把钱追回来了，但这件事要是被翻出来，足以让他丢官。
他看着赵立东，突然明白，这不是“试探”，而是“威胁”。
就在这时，李梅突然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赵立东面前：“赵市长，陈主任刚入市首，不懂规矩，您别跟他计较。
我替他敬您一杯，补偿细则的事，我来跟他沟通，保证明天盖章。”
赵立东看了李梅一眼，又看了看陈砚，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一次。
小陈，好好跟李局长学学，别太固执。”
散场后，陈砚拦住李梅：“为什么帮我？”
李梅叹了口气：“我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
赵市长要是真对你下手，我这个‘中间人’，也不好过。”
她顿了顿，“陈砚，别跟赵市长对着干，他在南州深耕了十年，人脉比你想象的还广。
补偿细则的事，先盖章，后续我帮你找机会调整，好吗？”
陈砚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李梅说的是实话，可他真的要为了“自保”，放弃那些等着公平补偿的村民吗？
回到家，陈砚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份补偿细则，指尖悬在“同意”栏上，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纸上，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想起老吴说的“官场如棋局”，想起李梅说的“代价”，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棋子，被人摆来摆去，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又想起城郊村老太太的眼神，想起自己刚入职时说的“要建良心工程”，心里的那股劲又上来了——就算是棋子，也要做一颗“不认输”的棋子。
他拿起笔，在补偿细则上写下一行字：“同意公示，但需补充‘补偿标准动态调整条款’，根据村民反馈及实际情况，一周内重新核定。”
写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行字，会让赵立东更加不满，但他别无选择——有些底线，不能破；有些责任，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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