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视网膜上碎成星芒。
我握着空香槟杯站在宴会厅角落,杯底残留的锂盐粉末硌着掌心旧伤——那是七年前被二姐按在泳池底时,表冠扎出的血洞。
陆明修穿着我的藏蓝礼服在人群中穿梭,银表在他手腕晃成白晃晃的刀,每道反光都精准扫过宾客们怜悯的目光。
"阿周怎么不跳舞?
"三姐的手搭上我肩膀,香奈儿五号里掺着氯丙嗪的苦。
她无名指的翡翠戒指硌着我锁骨,戒圈内侧刻着"MX"——缅甸语"替代品"的缩写。
我盯着她涂着晶亮唇彩的嘴角,七年前她往我牛奶里掺镇静剂时,也是这样的笑。
"三姐的耳环该摘了,"我拨弄她耳垂,人造珍珠镀层剥落处露出凹痕,"当年你锁我在阁楼三天,听着我撞门的声音,睡得好吗?
"她的笑容僵住。
陆明修捧着蛋糕走来,奶油上的草莓摆成哭脸,像极了护士往我嘴里塞药片的表情。
"哥,"他踮脚替我整理领结,指尖在我喉结处停顿,"上次你抢我糖,指甲划到我这儿了呢。
"他露出锁骨上方的新月形红痕,和我后颈真胎记位置对称。
周围传来吸气声。
我闻见他领口的茉莉香片,和当年灌我洗胃水的护士用的牌子相同。
"明修别怕,"大姐递来掺锂盐的香槟,翡翠项链晃成毒蛇信子,"医生说该给哥哥换新药了。
"金黄液体泼在我袖口,晕开的形状与母亲死亡报告上的血渍分毫不差。
钢琴声突然尖锐。
陆明修踉跄着撞向我,蛋糕刀滑落插进我脚背。
"啊!
"他后退时故意打翻烛台,火舌舔上桌布,"哥哥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眼底没有恐惧,反而映着我扭曲的脸——后颈纱布渗血,像朵将开的恶之花。
"够了。
"我按住流血的脚背,声音盖过宾客的惊呼,"十二岁那年,是你把银表扔进泳池,看着我跳下去捡,然后让二姐按住我......""不是的!
"他提高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是哥哥自己掉进水里,还抓伤了我......"他撸起袖子,露出用修眉刀划的旧疤。
二姐适时递来热毛巾,指尖的茉莉护手霜糊在我伤口:"先处理伤口,别吓着客人。
"我扣住她手腕,盯着她无名指婚戒:"当年母亲发现换子真相,是你们给她注射过量镇静剂,对吗?
"她脸色煞白,宾客们交头接耳。
陆明修趁机往我怀里撞,袖中血包炸开——暗红液体喷在宾客礼服上,像提前落下的葬礼花瓣。
"庄周!
"父亲的手杖砸在地面,"你连弟弟都要伤害?
"他西装内袋露出"器官捐赠协议",受赠人栏写着"褚明修"。
我扯出文件撕碎,冲他笑:"我的心脏早被电击出房颤,你宝贝儿子想要,恐怕得等下辈子。
"陆明修突然捂着脸哭:"爸爸别骂哥哥了,是我不好......"他从袖口摸出颗糖塞进我手里,包装纸上印着精神病院的标志。
我捏碎糖块,里面掉出半片抗精神病药物——和大姐刚才泼在我袖口的香槟里,是同一种镇静剂。
"原来你总说我抢你糖,"我将药片碾成粉末,"是为了往我手里塞毒药。
"宾客们惊退半步,陆明修的假哭戛然而止。
母亲踉跄着后退,撞翻香槟塔:"明修,你......""反正没人会信你。
"陆明修突然压低声音,只有我们能听见,"他们只会觉得,是疯子哥哥又在陷害可怜的弟弟。
"他指尖闪过寒光,我看清那是微型注射器,里面装着和当年母亲"自杀"时相同的氰化物。
我反手握住他手腕,将注射器扎进他手臂。
他瞳孔骤缩:"你......""我只是帮你把药推进去。
"我松开手,看着他惊恐地踉跄后退,"至于里面是什么——"我晃了晃他掉落的注射器,标签上赫然写着"生理盐水","不如问问你的好姐姐们?
"宴会厅陷入死寂。
陆明修的脸涨得通红,忽然指着我大喊:"他有刀!
"众人循声望去,我掌心确实攥着块碎玻璃——那是刚才捡他掉落的糖块时,从桌布下摸到的。
"是你掉的吧。
"我摊开手,碎玻璃上粘着他的指纹,"想栽赃我用这个划花你的脸?
"宾客们凑近查看,议论声渐起。
陆明修后退时撞翻蛋糕桌,奶油糊住他假惺惺的笑,露出后颈被汗水晕开的假胎记——那道疤该在我后颈,此刻被领结遮住,像条蛰伏的蛇。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正用他的领结包扎伤口。
父亲掏出手机想报警,却被我按住:"不如先看看这个。
"我摸出藏在袖中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陆明修的声音:"把镇静剂掺进他香槟,就说是他自己发疯......"大姐脸色惨白:"你什么时候......""就在你泼我酒的时候。
"我晃了晃笔,"可惜啊,你们的阴谋,都被录下来了。
"陆明修想抢笔,我侧身避开,他踉跄着摔进蛋糕堆里,银表飞出去砸在墙上,表盘裂痕拼成个狰狞的"X"。
母亲忽然抓住我手腕:"阿周,妈妈错了......"她的红宝石戒指硌着我伤口,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骆驼牌香烟味——和陈默医生身上的味道相同。
我甩开她的手,摸出藏在齿间的刀片,划开陆明修后颈的假胎记,露出底下新鲜的激光灼伤。
"真正的胎记在这儿。
"我扯下自己的纱布,露出月牙形凹陷,"而他的......"我指着陆明修渗血的后颈,"是用激光烧出来的冒牌货。
"宾客们哗然。
陆明修蜷缩在奶油里,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就算知道又怎样?
你还是个疯子,而我——"他擦去脸上的奶油,眼神阴鸷,"己经拿到了褚家所有继承权。
"我笑起来,将录音笔扔给最近的宾客:"里面还有段录音,是你和陈默医生讨论怎么篡改我的病历。
"看着他骤然变色的脸,我转身走向宴会厅大门,雨刚好落下。
樱花混着血珠粘在我衬衫,像撒在复仇者身上的冥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证据己上传云端。
我摸出藏在假牙里的兴奋剂,却没有咬碎——后颈的胎记不再灼烧,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凉的、属于胜利者的清醒。
身后传来陆明修的尖叫,混着大姐的斥骂和父亲的怒吼。
我走进雨幕,任雨水冲刷掌心的碎玻璃划痕。
远处的老宅在雨雾中模糊成灰色剪影,而我知道,这场假面舞会,才刚刚开始。
毕竟——当谎言被戳穿时,真正的好戏,才正要开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