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轿车平稳地驶出地库闸口。
瞬间,狂暴风雪声和刺眼白光席卷世界!
能见度骤降,天地间只剩疯狂舞动的雪幕。
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在挡风玻璃刮出两片短暂清晰扇形,下一秒又被密集雪片覆盖。
路面湿滑,反射路灯惨淡扭曲光晕。
肖仲英双手稳稳握方向盘,指节用力泛白,眼神锐利穿透风雪,车速压稳,脑海里却不断翻腾着病房里丑陋的嘴脸。
白天兄妹的算计,父亲枯槁的手,还有……祠堂冰冷的绳子和鞭影。
副驾驶上,夏铮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她的视线扫过窗外模糊的街景,扫过仪表盘,扫过后视镜,最后落在肖仲英紧绷的侧脸上。
霎那间,她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
还未来得及细想,突然,车子驶过十字路口,准备右转进入绕城高速引桥瞬间——“哧——嘎吱——!!!”
一声尖锐到令人头皮炸裂、牙根发酸的金属摩擦撕裂声,毫无预兆地穿透引擎轰鸣和风雪咆哮,猛地炸响,就像坚韧之物被硬生生扯断!
紧接着,肖仲英的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
瞬间,一股冰冷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刹车!”
夏铮的声音几乎与肖仲英的感知同步响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短促而尖锐!
但刹车失灵了!
号称全球安全系数最高的V系列豪华汽车,此时犹如一匹失控的野马,引擎发出沉闷嘶吼,速度在失控中陡然飙升,方向盘剧烈不规则地抖动着,轮胎则在冰水混合物上疯狂打滑,每一次甩尾都带着将人抛飞的恐怖力量,仪表盘上那刺眼红色制动故障灯疯狂闪烁着,如魔鬼般狞笑!
前方,绕城高速入口冰冷金属护栏,在雨刮器扫过瞬间,于肖仲英骤然收缩瞳孔里。
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恐惧。
似乎是本能反应,肖仲英猛将方向盘向内侧打死!
失控车身瞬间发出刺耳轮胎摩擦声,但速度不减反增!
随即,“砰——!!!”
震耳欲聋巨响!
车头右侧狠狠撞上坚硬金属护栏,巨大冲击力让整个车身瞬间变形扭曲!
安全气囊千分之一秒内“嘭”地炸开,白色粉末混合刺鼻气味弥漫。
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随即眼前一黑,耳中充斥尖锐嗡鸣和金属扭曲呻吟。
额头重重地磕在弹开气囊上,紧接着,左臂外侧传来火辣辣剧痛!
“嘶……”剧痛带来清醒。
破碎的车窗玻璃划开了昂贵的羊绒大衣和衬衫袖子,在人手臂上拉出了长长的狰狞的血口!
祠堂……鞭子……这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涌现脑海……肖仲英真的觉得好痛……童年冰冷屈辱剧痛,如附骨之蛆被伤口唤醒,与撞击眩晕交织,撕裂灵魂。
意识在眩晕剧痛中沉浮。
他用力甩头以保持清醒。
模糊的视线下,他看见车头冒微弱白烟,引擎盖扭曲翘起,碎裂玻璃渣铺满仪表台膝盖。
风雪从破碎车窗疯狂灌入,刮脸如刀割。
他知道他还不到死的时候,于是靠着惊人的毅力,用没受伤的右手艰难摸索着解开了安全带卡扣,然后用力想推开变形的车门。
但车门却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一阵更狂暴刺耳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穿透风雪呼啸,如死神咆哮!
肖仲英猛地扭头,透过布满蛛网状裂痕、沾满雪水泥污的侧窗,他竟看见一辆无牌黑色轿车,正开着刺眼的远光大灯,疯狂加速朝着他们的方向开来。
所以目标明确——这都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来的。
距离急速缩短!
一百米……五十米……死神的镰刀仿佛己经触及脖颈!
肖仲英瞳孔骤缩,受伤手臂撕裂剧痛,变形车门死死禁锢。
似乎避无可避!
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这次真的要死了,只是他不甘心啊……然而念头刚闪过——“肖仲英!”
夏铮的尖叫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撕裂狂暴风雪引擎轰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夏铮居然打开了他的车门,然后奋力地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肖仲英整个人被夏铮拽出车外,两人重重地抱在一起滚了十几米,然后摔倒在坚硬的雪地上。
那辆黑色的无牌轿车如脱缰野马般擦着他们的身体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刺骨的风雪和飞扬的雪泥,狠狠地撞在他们那辆己经变形的车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时间,金属扭曲声、玻璃破碎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惊悚。
肖仲英被震得耳鸣,脑袋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中难得升起了一阵后怕。
“夏铮……你……”肖仲英声音颤抖,转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夏铮。
夏铮同样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滚落,黑色利落短发早被雪水冷汗打湿,黏在光洁额角苍白脸颊,眼神中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肖总,你有没哪里受伤了?”
夏铮顾不上自己,急忙询问肖仲英的伤势。
看着肖仲英额头鲜血淋漓,伤口处的衣服己经被血水和雪水浸湿,她心头不由一紧。
她也扭头又看着身侧着火的两辆车,无比庆幸方才自己那边的车门是好的,要不然也无法救下她这唯一的老板。
“我没事,就是手臂受伤了。
你呢,有没有伤到?”
肖仲英强忍着疼痛问道。
夏铮摇了摇头。
下一刻,风雪灌入,刺骨寒冷让两人都一个激灵。
肖仲英再回神,却发现那双总是沉静、毫无波澜的大眼睛,如今却不知因剧痛,还是冲击而布满血丝,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夏铮,他的首席秘书,此刻手臂还紧紧地护在他的颈后,只是右侧侧脸却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了一道血痕,正缓缓地渗出血珠。
但下一秒,不远处的两辆车竟“砰”地一声巨响——爆炸了。
瞬间火光冲天而起,热浪夹杂着纷飞的金属碎片与玻璃碴子朝他们席卷而来。
两人惊喜得又互相抱紧了些,夏铮更是本能地将头埋在肖仲英脖颈处。
滚滚浓烟升腾在雪幕之中,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肖仲英感觉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脑袋也因这强烈的冲击有些发懵。
夏铮则整个人趴在自己老板身上,紧紧拽着肖仲英的衣角,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爆炸带来的冲击力才渐渐消散。
肖仲英微抬起头,看着眼前那片狼藉的火海,心有余悸。
夏铮则假装镇定,缓缓从老板身上爬起,然后从口袋里抽出手机,连忙报警。
肖仲英起身后继续死死盯住那起火处,指节用力攥紧咯咯轻响,手背青筋暴起,更多血珠从伤口渗出,沿紧绷肌肉线条滑落。
他染血的薄唇翕动,声音嘶哑,带着浓重血腥气和宣告死亡般的冰冷平静,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小声却又清晰地砸在呼啸的风雪里:“白云……你真是……太心急了。”
最后,他把目光移回夏铮脸上。
只见她的小秘书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而右边脸颊上则有一点滚烫粘稠的液体,正缓缓滑落,留下暗红痕迹。
肖仲英擦净自己本染了血的右手,随后冰冷的指腹擦过对方温热的皮肤,夏铮瞬间不由全身战栗。
“别怕……”他嘶哑的声音穿透她耳中嗡鸣,“夏铮……”而在远处的高速桥下方,一个被风雪模糊的阴影角落里,一个全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人影,正无声地放下了举在眼前的微型望远镜。
风雪卷起他大衣下摆,猎猎作响。
他掏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一小片飘落雪花。
他刻意压低声音,没人听见他究竟说了什么。
然而,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后,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他又再次用望远镜看了一眼那堆扭曲冒烟的钢铁残骸,不过很快便转身,迅速消失在漫天风雪织成的厚重帘幕之后。
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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