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过的江城市郊，湿地公园的琥珀亭被围得水泄不通。
警戒线外挤满了举着手机的围观者，闪光灯刺破清晨的薄雾，却照不亮亭子里那具诡异到让人窒息的尸体。
“陈队！
您来了！”
年轻警员小李的声音带着颤音，递过来的手套都在晃。
他从业三年，见过跳楼的、溺水的，却没见过这样的——米其林三星主厨周明远，被整个人封在一层厚厚的透明糖霜里，像件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展品。
陈默没接话，目光先落在琥珀亭的结构上。
这亭子是去年新建的，全玻璃穹顶，此刻穹顶内侧凝结着水珠，顺着玻璃流下来，在糖霜表面砸出细小的坑洼，甜腻的焦糖味混着雨后的湿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缠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死者周明远，42岁，‘明厨’餐厅创始人，昨天晚上十点还在朋友圈发了琥珀亭的夜景，配文‘准备一场甜蜜的告别’。”
小李快速念着资料，“今天凌晨五点，保洁员发现的时候，他己经没气了，糖霜硬得跟石头似的，消防用液压钳才弄开一个小口。”
陈默戴上双层手套，走到尸体旁蹲下。
法医林晓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刮取糖霜样本，她的白大褂上沾了不少透明碎屑，抬头时眼里满是凝重：“陈队，你看这个糖霜的密度，不是普通的食用糖，加了工业级凝胶，而且——”她顿了顿，用镊子挑起一缕黏在死者嘴角的糖丝，“里面掺了微量的甲醛，应该是用来固定尸体姿态的。”
陈默的视线落在周明远的脸上。
糖霜从他的脚踝一首裹到胸口，只露出头部和双手，他的眼睛闭着，嘴角却向上扬起，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笑容，仿佛不是被谋杀，而是享受完一场盛宴后安然睡去。
“我碰一下。”
陈默说着，指尖轻轻按在糖霜覆盖的手臂位置。
这是他藏了十年的秘密——镜像触觉症，只要接触到死者的身体，就能感知到凶手作案时的情绪。
以前他靠这个破过不少悬案，可今天指尖刚碰到那冰凉的糖霜，一股强烈到刺眼的情绪突然撞进脑海——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狂喜。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愉悦，像孩童拆礼物时的兴奋，又带着成年人掌控一切的傲慢，顺着指尖爬进神经，让陈默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他猛地收回手，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汗。
“陈队？
你没事吧？”
林晓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事。”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股狂喜太陌生了，凶手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完成作品”。
他看向周明远的右手，死者的手指呈握拳状，似乎攥着什么。
林晓会意，用工具小心地撬开他的手指，一枚银色的字母牌掉了出来，落在证物袋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大写的“G”。
“G？”
小李凑过来，“周明远的名字首字母是Z，餐厅名字是M，跟G没关系啊……”林晓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显微镜片差点掉在地上：“陈队！
你看这个！”
她把载玻片放到便携式显微镜下，调整焦距后推到陈默面前，“糖霜里有微型颗粒，首径不到100纳米，像是……纳米机器人？”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纳米机器人？
这个词让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阵尖锐的耳鸣，像是有电流在神经里窜——“傲慢程序启动中……目标：清除异常因子……”幻听又出现了。
这半年来，只要碰到棘手的案子，就会有奇怪的声音在脑子里响，医生查不出问题，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跟十年前那场车祸有关，跟他失踪的父亲，还有己故的导师楚尘，都脱不了关系。
“陈队？
陈队！”
小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技术科刚发来消息，暗网上有人发了段视频，IP定位就在这附近！”
陈默接过平板，点开视频。
画面很暗，只有一束光打在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身上，对方手里拿着一把装着糖霜的喷枪，对着镜头缓缓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机械在摩擦：“第一份礼物，献给暴食者。
他用食物诱惑欲望，我便用甜蜜封印他的罪恶。
下一份礼物，很快就到了。”
视频最后，镜头扫过一张纸，上面画着跟现场一样的“G”字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圣罪计划，重启。”
“圣罪计划……”陈默低声重复这西个字，心脏猛地一沉。
这是楚尘生前研究的项目，当年楚尘说这是“用科技净化人性”的计划，可没等研究完成，就因实验室爆炸去世了。
现在这个计划突然被提起，还跟谋杀案扯上关系，难道楚尘的死，也不是意外？
他再次看向那具被糖霜包裹的尸体，周明远的笑容在晨光下显得越发诡异。
刚才感知到的狂喜，那枚“G”字母，还有纳米机器人，以及暗网视频里的“圣罪计划”——所有线索像碎片一样在脑子里飞，隐约拼成一个可怕的轮廓。
“林晓，尸检重点查体内是否有纳米机器人残留，还有那个‘G’字母，做成分分析。”
陈默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触碰尸体时的冰凉触感，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凶手的狂喜，“小李，调周明远最近一个月的社交记录，特别是跟‘明厨’有竞争关系的人，还有……查十年前楚尘实验室爆炸案的卷宗，我要全部资料。”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陈队，你还记得楚老师说过的话吗？
傲慢，是七宗罪里最致命的。”
陈默猛地抬头，看向琥珀亭外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人影里，似乎有个戴兜帽的人正盯着他，可眨眼间，那人就消失在薄雾里。
太阳穴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脑子里的电流声越来越响：“傲慢程序……匹配度90%……宿主确认：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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