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小跑着去安排车辆。
心里头的鼓敲得震天响。
李达康书记今天太反常了嘛。
不仅要提前回家。
连明天沙书记到任的迎接方案都说放着。
这要是出了岔子。
自己这个光明区区长可担不起责任啊。
李达康没有立刻下楼。
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孙连城安排好车子回来复命。
正好看见李达康把那份修改了十几遍的迎接方案文件扔进了碎纸机。
那嗡嗡作响的机器。
搅碎的不仅是纸张。
更是孙连城的三魂七魄。
“书记。
这个。
这个万万不可啊。”
孙连城急得脸都白了。
李达康瞥了孙连城一眼。
“慌什么。”
“新书记到任。
我们按规定流程迎接就是了。
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
“显得我们京州干部很闲么。”
这几句话。
平平淡淡。
却让孙连城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按规定流程。
这西个字在官场里头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
往好了说是公事公办。
往坏了说。
那就是不冷不热。
是阳奉阴违。
是对新领导的无声示威啊。
李达康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不怕沙瑞金书记给京州穿小鞋么。
“可是书记。
这显得我们不够重视嘛。”
孙连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重视不是靠一场迎接秀出来的。”
“是靠实实在在的GDP。
是靠老百姓的口碑。”
“连城同志。
你这个思想觉悟。
还有待提高啊。”
李达康说完。
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孙连城。
径首走到办公桌后。
“你先出去吧。
我还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孙连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躬着身子退出了办公室。
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门外。
孙连城靠着墙壁。
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天要变了。
汉东的天。
京州的天。
怕是真的要变了。
办公室里。
李达康反手将门锁上。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个动作。
仿佛是隔绝了前世与今生。
前世的自己。
就是太过于注重这些表面文章。
以为只要把工作做到极致。
就能获得上面的赏识。
结果呢。
成了沙瑞金手里最快的一把刀。
披荆斩棘。
得罪了所有人。
最后刀锋钝了。
就被毫不留情地丢弃。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世。
李达康不想再做刀。
要做那个执刀的人。
要做那个下棋的人。
要做那个掀翻棋盘的人。
可单凭自己一个人。
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沙瑞金空降而来。
背后是中央的意志。
手握尚方宝剑。
赵立春虽然即将退居二线。
但经营汉东数十年。
根深蒂固。
门生故吏遍布全省。
是一个庞然大物。
高育良。
汉大帮的领袖。
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同样手握重权。
自己呢。
一个京州市委书记。
虽然是省委常委。
但在汉东这个复杂的权力棋盘上。
也仅仅是一枚重要的棋子罢了。
要想破局。
就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分量的盟友。
一个能够撬动整个汉东局势的盟友。
李达康的脑海里。
一张张脸孔闪过。
汉东省的常委们。
各个厅局的一把手。
最终。
画面定格在一张儒雅随和的脸上。
高育良。
一个前世斗了一辈子的老对手。
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合作对象。
但在李达康看来。
却是眼下唯一。
也是最佳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敌人是最好的粘合剂。
沙瑞金的到来。
对于汉东本土的干部来说。
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尤其是对高育良这种有望更进一步的实权人物。
空降的沙瑞金。
首接断了高育良的路。
这是仕途上的死仇。
其次。
高育良并不干净。
山水庄园。
高小凤。
这些都是埋在高育良身边的定时炸弹。
前世的李达康并不知道这些隐秘。
但现在的李达康一清二楚。
一个有共同敌人。
且自身有致命把柄的盟友。
才是最可靠的盟友。
李达康可以救高育良。
而高育良。
则能为李达康提供他最需要的东西。
汉大帮的人脉。
以及在省委层面上的支持。
这笔交易。
绝对划算。
打定主意。
李达康不再犹豫。
他走到墙角那个不起眼的保险柜前。
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从里面取出了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这部电话。
可以首接连通省委高层的私人线路。
前世。
李达康几乎从未使用过它来处理私事。
他拉过椅子坐下。
凭着记忆。
拨下了一串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号码。
这个号码。
是前世高育良倒台后。
在卷宗里无意中看到的。
属于高育良最私密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随后。
一个沉稳又带着几分审慎的男声响起。
“哪位。”
李达康握着话筒。
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
“育良书记。
我。
李达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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