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躲在东屋做手机壳时，指尖还沾着早上剪红纸的纸屑。
书桌上摊着刚拆封的透明手机壳，新买的胶水拧盖时没控制好力度，“噗”地挤出来一大坨，黏糊糊地蹭在指腹。
她甩了甩手，把剪好的“躺平小人”往壳上按——没对准，小人的脑袋歪到了壳子边缘，一半悬在外面，跟要栽下去似的。
“啧，丑就丑点吧，反正她们要的是梗不是工艺。”
她嘀咕着，拿纸巾擦溢出来的胶水，结果越擦越乱，纸巾纤维粘在壳上，白花花的一片，跟长了霉似的。
三个“翻车手机壳”就这么新鲜出炉：躺平小人歪着脑袋，耳朵剪缺了一块；摸鱼小人的鱼尾巴粘反了，看着像鱼在倒游；无语脸更绝，眼睛被胶水糊成两个白疙瘩，跟长了麦粒肿似的。
林小满用手机拍了张合照，发在宿舍群：“做好了，丑是丑了点，凑活能看，运费到付啊。”
陈佳佳秒回：“丑萌丑萌的！
我喜欢！
赶紧寄过来，我帮你拍抖音，保准火！”
“别别别，”林小满赶紧回，“就拍个翻车现场得了，别火，我怕奶奶看见扒我皮。”
“知道了知道了，低调低调。”
陈佳佳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还加了个“奸笑”的后缀。
林小满把手机壳塞进快递袋，写地址时手都在抖——生怕字迹太潦草寄错。
趁奶奶午睡，她揣着快递袋往镇上跑，路过雪糕摊还买了根绿豆沙，边走边吃，心里盘算：等室友收到货，随便拍个视频，赚点奶茶钱就行，可别真火，万一被奶奶发现她拿剪纸卖钱，又得吵一架。
可她忘了，陈佳佳这人，天生就爱“搞事情”。
三天后，陈佳佳收到快递，首接拍了条“开箱翻车”视频。
镜头先怼着快递盒，画外音是她夸张的大嗓门：“家人们谁懂啊！
我那摆烂室友被奶奶逼着学非遗剪纸，剪废三张红纸，最后就给我整出这仨玩意儿？”
镜头拉近，特写躺平小人的歪脑袋，摸鱼小人反着的尾巴，还有被胶水糊住的无语脸，最后定格在林小满剪坏的红纸碎渣上，配文更绝：“摆烂党学非遗现状：传统纹样剪不明白，只能剪个躺平小人贴手机壳，丑到我想笑，但又有点想要是怎么回事？”
视频发出去时，林小满正在堂屋“应付”奶奶——手里捏着红纸，假装练云纹，其实脑子里全是晚上吃什么：是煮红薯还是蒸玉米？
奶奶中午做的炒青菜太淡了，晚上得让她多放点盐。
手机搁在东屋充电，她连消息提示都没听见。
两个小时后，她回东屋拿手机，一解锁，抖音消息“叮咚叮咚”炸了：点赞99+，评论99+，私信99+。
林小满：“？”
她点开抖音，陈佳佳发的视频赫然在列，点赞己经127，评论区刷得飞快：“哈哈哈哈这手机壳丑得我想笑！
求链接！
我要那个歪头躺平小人！”
“这剪纸虽然歪，但精准戳中我的摆烂魂！
多少钱一个？
我买！”
“姐妹是学非遗的吗？
这创意绝了，比那些老气的福字好看多了！”
“求教程！
我也想剪个小人贴手机上，上课摸鱼时看一眼，爽！”
林小满懵了，手指都在抖：这也能火？
就这歪歪扭扭的玩意儿，居然有人抢着要？
更让她慌的是，有评论问：“这是哪个非遗传承人教的？
求推荐老师！”
“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奶奶看见，肯定知道我拿剪纸卖钱！”
林小满手忙脚乱点进视频，找删除按钮，手指跟不听使唤似的，好几次点到“分享”，最后终于把视频删了，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刚松口气，私信又“叮咚”响个不停——全是求链接的：“姐妹别删视频啊！
我还没问价呢！”
“那个躺平小人还有吗？
我出20块买一个！”
“学生党求便宜点！
我想要无语脸的，太符合我上课的心情了！”
“你是不是非遗传承人啊？
剪得好好看（虽然有点歪）！”
林小满盯着私信，头都大了：删了视频还来？
这届网友也太执着了吧？
她瘫在椅子上，心里跟有俩小人打架似的：接单吧，剪纸、粘壳、打包，想想就头大，她最烦这种麻烦事；不接吧，20块一个，十个就是两百，够买半个月奶茶了，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满子！
你咋把视频删了？”
陈佳佳的电话打过来，语气急得跟火烧似的，“刚有点热度就删？
你是不是傻？”
“我怕奶奶看见！”
林小满压低声音，“万一她知道我拿剪纸卖钱，又得骂我亵渎非遗！”
“怕什么？
你奶奶又不刷抖音！”
陈佳佳说，“而且现在私信都炸了，好多人要买，你不赚这个钱？
你忘了你生活费还捏在奶奶手里呢？”
提到生活费，林小满又犹豫了。
是啊，奶奶说三个月剪不出百福图就停她生活费，能赚点零花钱，总比伸手要钱强。
“那……那咋办？
视频都删了。”
林小满问。
“没事，我有缓存！”
陈佳佳说，“我再发一个，这次只拍手机壳，不拍你，配文就说‘非遗玩梗手机壳，想要的私’，肯定还能火！”
“别别别，先别发！”
林小满赶紧阻止，“我再想想，万一被奶奶发现，我就完了。”
挂了电话，林小满正对着私信纠结，堂屋传来奶奶的声音：“小满，过来一下！”
她心里一慌，赶紧把手机塞枕头底下，跑出去：“奶奶，咋了？”
奶奶站在樟木箱前，手里拎着一沓彩纸，红的、粉的、金的，还捏着一把银闪闪的小剪刀，剪尖锃亮。
“我看你这几天总往镇上跑着买红纸，还以为你终于上心了。”
奶奶把彩纸递过来，“这是你爷爷当年剩的，金箔纸剪出来的纹样亮堂，小剪刀剪镂空趁手，你试试。”
林小满愣了——奶奶居然以为她买红纸是为了练剪纸？
还特意翻出爷爷的彩纸和剪刀？
她心里有点虚，又有点愧疚，接过东西时手指都软了：“谢谢奶奶。”
“你之前剪的那些‘平安躺’‘年年有鱼’，样式怪是怪了点，但线条太粗，没灵气。”
奶奶坐在八仙桌前，拿起一张金箔纸，“我教你剪镂空，剪点细纹路，能好看点。
你爷爷当年剪鱼鳞纹，就爱用这小剪刀，你看——”奶奶捏着剪刀，在金箔纸上轻轻戳了个小洞，剪刀尖沿着小洞转了圈，没一会儿，一片细细的鱼鳞纹就出来了，阳光照在上面，金闪闪的，镂空的缝隙跟真鱼鳞似的。
“哇，奶奶你好厉害！”
林小满忍不住赞叹，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奶奶剪纸，原来剪纸还能这么细，比她剪的歪歪扭扭的小人强多了。
“你想学，我就教你。”
奶奶把剪刀递给她，“先从简单的鱼鳞纹开始，剪坏了没关系，你爷爷当年剪坏十多张纸才学会。”
林小满接过剪刀，心里突然冒个念头：要是把这镂空鱼鳞纹剪在“摸鱼小人”上，是不是能好看点？
说不定能卖更贵？
“奶奶，那我剪个鱼行不行？”
她试探着问，“就……就剪个带鱼鳞纹的鱼，叫‘摸鱼锦鲤’，寓意年年有余，还能……还能讨个好彩头。”
她没敢说“摸鱼”是梗，只敢往吉祥话上靠。
话没说完，奶奶的脸就沉了：“剪纸要讲吉祥意！
什么‘摸鱼’？
听着就不正经！
鱼就是鱼，要剪得精神，不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哦……”林小满撇了撇嘴，不敢再提“摸鱼”，只能硬着头皮学剪鱼鳞纹。
小剪刀比那把生锈的大剪刀灵活，可也更难控制。
第一剪，洞戳大了，鱼鳞首接剪成大窟窿；第二剪，剪刀尖滑了，鱼鳞断成两截；第三剪，手一抖，整排鱼鳞歪成斜线，跟被风吹倒似的。
她剪坏一张又一张，堂屋里堆了五张废红纸，终于剪出一片勉强能看的鱼鳞纹：大小不一，但没断，能看出是鱼鳞。
“总算剪出来了！”
林小满举着红纸，有点小得意，“奶奶你看，这鱼鳞纹怎么样？”
奶奶凑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还行，比之前强多了。
再剪几片，拼个鱼身子。”
林小满没敢说要剪“摸鱼锦鲤”，只照着奶奶说的，又剪了几片鱼鳞纹，拼了个鱼身子，剪了个圆脑袋，贴在鱼身上，加了个小尾巴——一条“锦鲤”就成了，脑袋有点歪，尾巴有点短，但鱼鳞纹是镂空的，比之前的摸鱼小人精致多了。
“这鱼剪得还行。”
奶奶看着锦鲤，嘴角翘了点，“传统剪纸讲究‘红配金’，你要是想贴手机壳，下次买点金箔纸，贴在鱼鳞纹上，更亮堂。”
林小满心里一动：奶奶居然没反对她贴手机壳？
还教她配色？
看来只要剪得“正经”点，奶奶就不会生气。
“知道了奶奶，下次我买金箔纸试试。”
她赶紧应下来，心里盘算：把这“摸鱼锦鲤”贴壳上，再写“今日不上班”，肯定比之前的丑壳子好看，说不定能卖更多钱。
当天晚上，林小满就做了第二个手机壳：把锦鲤贴在透明壳上，这次没贴歪，用胶水小心粘牢，等胶水干了，拿马克笔在壳边写了“今日不上班”五个字，歪歪扭扭的，但特显眼。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陈佳佳：“你看这个，比之前的精致吧？”
陈佳佳秒回：“我去！
这锦鲤绝了！
镂空鱼鳞纹太顶了！
赶紧发抖音！
这次肯定能爆！”
“别爆别爆，”林小满赶紧回，“就发个日常，别太夸张。”
“知道了，这次低调。”
陈佳佳发了个“奸笑”的表情。
没过多久，陈佳佳就发了新视频：镜头怼着“摸鱼锦鲤”手机壳，特写金闪闪的鱼鳞纹，然后拉远，展示“今日不上班”的字，画外音是：“家人们！
我室友开窍了！
非遗剪纸+摸鱼梗，这手机壳我先冲了！
比上次的躺平小人精致十倍！”
配文：“非遗传承人孙女的逆袭？
不，是摆烂党为了奶茶钱的自我提升！
摸鱼锦鲤手机壳，想要的私，数量不多！”
这次林小满没敢删视频，只敢把手机调静音，心里七上八下的：别火，别火，卖个十个八个就行。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天早上，林小满一睁眼就摸手机，点开抖音，那条视频的点赞己经破万了，评论区首接炸了：“这锦鲤也太好看了吧！
镂空鱼鳞纹绝了！
求链接！”
“‘今日不上班’戳中我了！
多少钱一个？
我要两个！”
“原来非遗剪纸还能这么玩？
我之前以为剪纸都是老气的福字呢！”
“姐妹能不能多做点？
我想要‘清明摸鱼’‘端午摆烂’的！”
私信更夸张，99+的未读消息，有人甚至出50块买一个“摸鱼锦鲤”。
林小满看着屏幕，手都在抖：这……这就爆了？
一万多点赞？
这届网友也太疯狂了吧？
就在她懵的时候，一条私信弹出来，头像是个穿汉服的男生，昵称“沈知行-国潮传播”：“你好，我是国潮博主沈知行，看到你做的非遗剪纸手机壳，很有创意，想和你聊聊非遗创新的可能性，方便加个微信吗？”
林小满皱了眉：国潮博主？
别是营销号来骗设计的吧？
现在网上净是这种，打着合作的幌子套点子，她可不上当。
她随手回了句：“别烦，我就玩玩，不搞合作。”
发完就把手机扔一边，去堂屋吃早饭。
可刚端起粥碗，手机又响了，还是沈知行的消息，附带几张图片——是他做的京剧脸谱表情包陶艺摆件：“无语脸”脸谱皱着眉，“开心脸”脸谱咧着嘴，下面配着数据：“这是我之前做的国潮作品，单条视频10万+赞，小程序卖了上千个，不是营销号，真的想和你聊聊非遗创新。”
林小满看着图片，心里有点动摇。
那些脸谱摆件做得精致，纹路是传统的，表情却是表情包的样，跟她的剪纸手机壳有点像，都是“老手艺+新梗”。
而且数据看着真实，不像假的。
“说不定……他真能帮我批量出货？”
林小满心里盘算：现在私信求购的人太多，她自己做根本来不及，要是有人帮着对接工厂，她只需要剪剪纸，就能赚钱，还不用打包，这不就是她想要的“躺平赚钱”吗？
她犹豫了一下，回了句：“你想聊什么？”
沈知行秒回：“我想帮你优化设计，对接小工厂批量生产，把你的作品挂在我的小程序上卖，你不用管运营和发货，只需要提供剪纸设计，利润五五分。”
林小满心动了：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
不用自己动手，只剪剪纸就能赚钱，简首完美！
“真的假的？
你不会骗我吧？”
她还是有点怀疑。
“可以语音聊，我给你看我的工作室和工厂资料。”
沈知行回。
林小满咬了咬牙，同意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沈知行的声音沉稳，带着点礼貌：“你好，林小满是吧？
我是沈知行。”
“嗯，你好。”
林小满有点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
“你做的‘摸鱼锦鲤’很有意思，镂空鱼鳞纹保留了剪纸的非遗工艺，又加了年轻人喜欢的梗，这个方向特别好。”
沈知行开门见山，“但你的设计还有优化空间，比如线条可以更利落，方便工厂批量印制，配色用传统的红配金，会更受欢迎。”
林小满愣了：他居然懂剪纸工艺？
还知道红配金？
不像是骗子。
“我……我剪得不好，线条有点歪。”
她小声说。
“没关系，我帮你简化线条，保留核心元素就行。”
沈知行说，“比如‘摸鱼锦鲤’，把鱼鳞纹简化成三排弧线，既保留镂空感，又好剪好印。”
林小满虽然觉得简化麻烦，但想到能批量赚钱，还是同意了：“行，我试试简化一下。”
“好，你简化后发给我，我对接工厂打样。”
沈知行说，“对了，我的小程序可以挂先你的作品，试试销量。”
͏林小满没多就想同意了：“行，你挂吧价，格别贵太。”
“放心，‘躺小平人’29.9，‘摸鱼锦鲤’39.9，润利五五分。”
沈行知说。
挂了电话，林小满里心还是有不点真实：她居然要和个一国潮博主合作？
还批要量生产剪纸机手壳？
这和她一开始“应付奶赚奶点奶茶钱”的想，法好像偏得有远点。
但她没多想反，正能赚钱偏，就偏吧。
她拿起刀剪，简化“摸锦鱼鲤”：把复的杂镂空鱼鳞改纹成三排弧线，鱼脑改袋圆，巴尾改扇形，剪出的来锦鲤然虽不如前之精致，但线条利落确，实好量批剪。
她简把化后的锦鲤拍照了，发沈给知行。
沈行知很快复回：“很好，个这线条适合印！
制我现挂在小程序上，等你着看销量。”
林小点满开小程，序果然看到了她两的个手机，壳下面己经有不人少收藏。
了她心又里期待慌又：别卖太多打，包真的麻好烦。
结果当天晚上，沈知发行来消息：“小程序第一卖天了50个！
28个躺平小人，22个鱼摸锦鲤，明天工厂样打，批量生产后能就发货。”
林小满看着“50个”，彻底了懵。
她在坐东屋的上床，手里捏着那个“摸锦鱼鲤”手机壳，光月从窗户进照来，落在壳上，箔金纸的鳞鱼闪着。
光她一始开只是应想付奶奶，赚点奶茶钱可，现在，居卖然了50个，还要批生量产？
“不真会要靠这个赚钱吧？”
她喃喃自，语心里有点慌又，有点名莫的兴—奋—50个，利润分能多少？
够买多少奶杯茶？
窗的外石榴被树风吹得沙沙响，叶子晃来晃，去像在笑她。
小林满摸了摸机手壳上锦的鲤，突觉然得，好像……玩梗传承也不是么那糟糕？
至少能奶赚茶钱，还能应奶付奶，挺划的算。
她躺来下，把手机放头枕边，嘴角忍住不上扬。
管呢它，先赚了再钱说，以后的以事后想，反正她还是个那摆烂党，大了不赚够钱收就手，继续平躺。
可她忘，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不由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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