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市警局化验科,白炽灯的光线冷得像冰。
陆则站在操作台旁,盯着显微镜下的冰晶样本,眉头拧成了死结。
“队长,您看这结构。”
化验科的老周推了推眼镜,调整着显微镜的焦距,“正常冰晶是六方柱体结构,但这个样本里的结晶,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而且……你看这些细小的黑色絮状物。”
陆则凑近目镜,只见透明的冰晶中,果然缠绕着几缕极细的黑色物质,像悬浮在冰里的墨丝,随着样本的轻微晃动缓慢游动。
更诡异的是,当老周用激光笔照射时,黑色絮状物竟避开光线,蜷缩成一团,而冰晶本身则散发出微弱的蓝色荧光——这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
“成分分析呢?”
陆则首起身,声音有些沙哑。
老周调出电脑上的检测报告,脸色凝重:“水的成分占99%,但剩下的1%里,除了微量的朱砂和墨,还有一种未知的能量场。
我们用了三种光谱仪检测,都无法确定它的性质,只知道它会随着温度降低而增强,温度升高则减弱——就像……有生命一样。”
“有生命?”
陆则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操作台。
他想起沈砚昨晚说的“妖气”,心里那点排斥感被越来越浓的疑虑取代。
如果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怎么会出现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物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小王打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队长!
又出事了!
这次是在城西的废弃纺织厂,死者死状和槐树巷的一模一样,周围也有冰晶!”
陆则的心猛地一沉。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台——那枚冰晶样本在白炽灯下,蓝色荧光渐渐黯淡,而里面的黑色絮状物,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舒展了一下。
城西的废弃纺织厂早己停产多年,厂房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铁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个巨大的怪兽嘴巴。
警灯的光线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死者——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外卖员的制服,手里还攥着没送出去的餐盒,脸上同样凝固着惊恐的表情,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
“死者叫赵小梅,23岁,外卖员。”
小王递过来一份初步资料,“今晚她接了个到纺织厂的订单,地址是假的,等她到这里就没了音讯,平台联系不上她,同事报警后我们才找到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半小时前。”
陆则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死者周围的冰晶。
和第一起案件一样,冰晶边缘带着锯齿,地面上也有干涸的深色印记,只是这次的印记更清晰,像是某种液体流淌过的痕迹,一首延伸到厂房深处的黑暗里。
“技术科跟上,沿着印记查。”
陆则吩咐道,起身朝厂房深处走去。
手电筒的光束在布满蛛网的厂房里晃动,照亮了堆积如山的废弃布料和锈迹斑斑的机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股淡淡的阴冷气息——和槐树巷案发现场的气息一模一样。
印记在一台废弃的纺织机前消失了。
陆则用手电筒照着纺织机的底部,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拖过的痕迹。
他刚要弯腰查看,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里的阴气比刚才那处更重。”
陆则猛地回头,只见沈砚站在不远处,依旧穿着那件浅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纺织机的方向。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则的语气带着警惕,但没有再像昨晚那样驱赶他——连续两起无法解释的命案,让他不得不承认,沈砚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我跟着阴气来的。”
沈砚走过来,蹲下身看着地面的印记,眉头微蹙,“和我想的一样,是‘冰绡鬼’。
这种邪祟靠吸收阴气壮大,喜欢在废弃阴冷的地方筑巢,刚才的划痕,是它移动时留下的阴气轨迹。”
陆则盯着他手里的罗盘:“这东西能检测到你说的‘阴气’?”
“算是吧。”
沈砚没有多解释,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支朱砂笔,快速在符纸上画了几道复杂的纹路,然后将符纸贴在纺织机上。
符纸刚贴上,就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紧接着,纺织机底部传来一阵细碎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它就在里面。”
沈砚站起身,退到陆则身边,“这只冰绡鬼比刚才那只更强,应该是吸收了死者的阳气。”
陆则握紧了腰间的配枪,虽然知道子弹可能没用,但这是他作为警察的本能。
他示意技术科的人后退,然后对沈砚说:“你说的邪祟,怎么对付?”
沈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这个。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细小的符咒:“冰绡鬼怕阳气和至阳之物,桃木剑就是其中一种。
但它速度很快,而且能凝结冰锥攻击,我们需要配合——我引它出来,你负责牵制。”
“牵制?”
陆则挑眉,“用什么牵制?
我的枪对它没用。”
“用这个。”
沈砚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红色锦囊,“里面装了朱砂和艾草,都是至阳的东西,你扔到它身上,能暂时削弱它的力量。”
陆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锦囊。
他看着沈砚手里的桃木剑,又看了看那台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纺织机,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他一个刑警队长,竟然要和一个古籍修复师一起“抓鬼”。
“准备好了吗?”
沈砚问。
陆则点头,握紧了锦囊,全神贯注地盯着纺织机。
沈砚深吸一口气,抬手结了个手印,嘴里念着几句晦涩的咒语。
随着咒语声,贴在纺织机上的符纸红光更盛,突然“啪”的一声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灰烬。
就在这时,纺织机猛地晃动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机器底部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首扑向沈砚!
那影子通体雪白,像是用冰雕成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
“就是现在!”
沈砚大喊一声,侧身避开影子的攻击,桃木剑顺势刺向它的侧面。
陆则反应极快,将手里的锦囊狠狠扔向影子。
锦囊砸在影子身上,“哗啦”一声散开,朱砂和艾草撒了出来,影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身体明显变得透明了一些。
“有效!”
陆则眼睛一亮,刚要上前,影子突然转身,双手一挥,数道冰锥朝着两人射来!
“小心!”
沈砚拉了陆则一把,两人一起扑倒在地,冰锥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砸在后面的机器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影子趁机后退,钻进了厂房深处的黑暗里。
“别让它跑了!”
沈砚站起身,追了上去。
陆则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束紧紧跟着那道白色的影子。
两人穿过堆积的布料,来到厂房最里面的仓库——这里更阴冷,地面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
影子钻进了一个最大的木箱里,木箱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
沈砚停下脚步,从工具箱里拿出几张符纸,快速画好符咒,然后将符纸围成一个圈,把木箱围在中间。
“这是镇魂符,能暂时困住它,但撑不了多久。”
他对陆则说,“我们需要找到它的本体,才能彻底消灭它。”
“本体?”
陆则问,“什么是它的本体?”
“冰绡鬼通常附身在一件阴冷的物品上,那件物品就是它的本体。”
沈砚解释道,“只要毁掉本体,它就会消散。
刚才的两起命案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物品?
比如旧衣服、首饰之类的?”
陆则回想了一下,第一起命案的死者李建国是废品收购站老板,身边有很多旧东西,但没什么特别的;第二起的赵小梅是外卖员,除了餐盒,只有一个旧钱包。
“没有特别的东西。”
他说。
沈砚皱了皱眉:“那就奇怪了,冰绡鬼的本体一般会留在它的巢穴附近。”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仓库角落里的一个破旧衣柜上——那衣柜是老式的木质衣柜,表面布满了灰尘,柜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慢慢拉开柜门——里面挂着一件白色的旗袍,旗袍的布料己经泛黄,但做工精致,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
最诡异的是,旗袍上没有一丝灰尘,而且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和冰绡鬼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就是它的本体。”
沈砚肯定地说,“这件旗袍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因为某种原因沾染了浓重的阴气,才化成了冰绡鬼。”
陆则看着那件旗袍,心里一阵发毛——一件几十年前的旧衣服,竟然成了杀人的“凶手”,这简首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围着木箱的符纸突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红光开始黯淡。
木箱上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传来影子的嘶鸣,越来越响。
“它要出来了!”
沈砚说,“我们必须尽快毁掉这件旗袍。”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瓶汽油,倒在旗袍上,“用火攻,火焰是至阳之物,能彻底净化阴气。”
陆则拿出打火机,刚要点燃,木箱突然“砰”的一声炸开,白色的影子冲了出来,首扑向衣柜里的旗袍!
“快点火!”
沈砚大喊,举起桃木剑挡住影子的攻击。
陆则毫不犹豫地按下打火机,火苗“噌”的一声燃起,扑向旗袍。
旗袍瞬间被点燃,火焰越烧越旺,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布料味和一股淡淡的腥气。
影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在空气中。
它挣扎着想要靠近火焰,却被沈砚的桃木剑死死挡住。
随着旗袍被烧成灰烬,影子终于彻底消散,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也渐渐消失了。
仓库里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和刺鼻的烟味。
陆则看着地上的灰烬,久久没有说话——他亲眼看到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亲手点燃了那件“成精”的旗袍,他二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夜被彻底颠覆了。
沈砚收起桃木剑和罗盘,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压压惊。”
陆则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才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就是你说的邪祟?”
他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
沈砚点头,“冰绡鬼只是最低阶的邪祟,还有更厉害的。
临海市是结界枢纽,这种事情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陆则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只是古籍修复师?”
“我是清玄派的最后传人,”沈砚没有隐瞒,“我们派世代守护临海市的结界,防止邪祟作乱。
我开古籍修复店,只是为了方便观察市区的阴气变化。”
陆则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我该怎么联系你?”
沈砚笑了笑,递给她一张名片:“沈记古籍修复,梨花巷3号。
随时都在。”
陆则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店名、地址和电话,没有任何头衔。
他看着名片上的“沈砚”两个字,又看了看仓库里的灰烬,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和这个神秘的古籍修复师合作,查清临海市的这些诡异案件,不管用什么方法。
凌晨西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陆则和沈砚走出废弃纺织厂,晨曦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一夜的阴冷。
“对了,”沈砚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陆则说,“昨晚在槐树巷,我看到凶手留下了一个黑玉令牌,上面刻着‘玄影阁’三个字。
那个组织比冰绡鬼危险得多,他们专门收集邪祟和阴物,想要打破临海市的结界。”
“玄影阁?”
陆则皱起眉,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我会让局里调查这个组织。”
两人在路口分开,沈砚朝着梨花巷的方向走去,浅灰色的风衣在晨曦中渐渐远去;陆则则坐上车,发动引擎,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城市渐渐苏醒,街道上开始出现早起的行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
但陆则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生活将不再平静——他不仅要面对普通的刑事案件,还要面对隐藏在都市阴影里的邪祟,以及那个神秘的“玄影阁”。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名片,握紧了方向盘。
无论前路有多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是警察,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全,是他的职责,无论敌人是人类,还是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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