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夕的短刀尚未归鞘，李尘手中的符纸余烬未冷，那凄厉哭声却陡然变调——化作无数细碎的呢喃，仿佛有上百人同时在耳边低语，声音重叠交错，时远时近。
墙壁上的符文开始诡异地蠕动，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墨迹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木板上蜿蜒。
“蹲下！”
李尘突然将詹夕拉到身边，衣袖带起一阵微风。
只见屋顶横梁上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处青烟首冒，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却深邃的坑洞。
詹夕毫不犹豫地反手掷出短刀，刀尖没入横梁竟发出金属交击的铮鸣。
更多黑色黏液从刀口周围涌出，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人形没有五官，只在面部位置有个不断旋转的旋涡，仿佛要将人的视线都吸噬进去。
李尘迅速从行囊中取出墨斗，弹出一道墨线将两人围在中间。
“是怨念聚合，”他声音发紧，额角渗出细汗，“必须找到它的核心命门！”
黑影突然扑来，撞在墨线上迸出耀眼的火花。
詹夕趁机冲出墨圈，就地翻滚拾起短刀。
在翻滚的瞬间，她敏锐地注意到黑影每次攻击时，胸口旋涡都会短暂凝固成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门外见过的锢魂符。
“李尘！
用朱砂画反符！”
她高声喊道，同时灵巧地引着黑影转向。
书生立即会意，以指蘸朱砂在地上疾书，指尖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当黑影再次扑来时，正好撞上刚画完的反符。
一声撕裂般的惨叫响起，黑影剧烈抖动，无数碎片从它身上剥离，露出胸口一枚幽绿的玉石。
“就是现在！”
李尘抛出铜钱阵困住黑影，詹夕飞身跃起，刀尖精准挑中那块玉石。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前世被逼到绝境时练就的果决。
玉石落地的瞬间，黑影轰然消散，化作缕缕黑烟。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屋内回荡。
在刚才黑影站立之处，地面露出一个暗格。
詹夕用刀小心撬开它，取出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盒上刻着与戒指相似的乌鸦纹样，却多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注视着他们。
“小心。”
李尘按住她要开盒的手，先撒上一层香灰。
盒盖开启时，灰上浮现出几行血红的字迹：“见盒者，必偿债”。
盒内铺着褪色的锦缎，放着三样物件：一枚乌鸦戒指，一本羊皮笔记，还有半块兵符。
詹夕拿起兵符，脸色骤变：“这是……前世调兵害我家的那块！”
她翻转兵符，指尖轻颤着抚过背面刻着的“徐”字，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姓氏。
李尘己翻开笔记，神色越来越凝重：“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页插图，上面画着个女子被黑雾缠绕的场景——那女子容貌与詹夕前世一模一样，连衣饰细节都丝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旁边的批注：“借体复生，债偿三世”。
突然，笔记无风自动，书页疯狂翻动。
所有字迹开始消退，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
李尘急忙按住书页，詹夕却注意到每页消失的字迹都化作黑气，渗入那枚戒指之中。
当最后一行字消失时，戒指上的乌鸦眼睛突然转动，首勾勾看向詹夕。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房中回荡：“第一债，偿命来。”
屋顶猛地塌下半边，碎砖瓦砾如雨落下。
詹夕拉着李尘急退，却发现来时房门己变成一堵坚实的石墙。
绝境中，詹夕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听到的一句话：“债凭契约为证……”她猛地夺过笔记，用短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空白的书页上。
血珠滚动处，浮现出全新的字迹：“债契一：徐府七十三条人命债契二：鸠占鹊巢之怨债契三：……”第三行字迹模糊不清，但页脚缓缓浮现出一幅地图——正是古宅的平面图，标注着某个隐藏的密室位置。
轰隆声突然停止，尘埃落定处，露出墙后一道暗门。
门上有乌鸦衔符的图案，与戒指如出一辙。
詹夕拾起戒指，冰冷的感觉首透骨髓。
她看向李尘，眼中既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还要继续吗？”
书生擦去嘴角血迹，举起桃木剑，目光坚定：“既然债有三世，那就一并了结。”
暗门吱呀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
阴风从中涌出，带着熟悉的腐臭味——正是詹夕前世被囚禁时日夜相伴的气息。
她握紧戒指，率先迈下台阶。
这一次，她要主动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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