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过去,弯腰看了看收音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外壳:“我试试。”
他没多说,放下布袋,从里面掏出个小螺丝刀和几件小工具,动作熟练地开始拆收音机的后盖。
林甜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他的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像是全神贯注在和机器较劲。
她忽然觉得,他这模样有点像巷尾那棵老槐树,稳稳当当的,让人觉得安心。
“你会修这个?”
林甜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点好奇。
陈默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厂里修机器,多少懂点。”
他打开后盖,检查里面的线路,手指灵活地拨弄着,偶尔用螺丝刀拧几下。
林甜站在旁边,探头看了一会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机油的味道,奇怪的是,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铺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收音机的刺啦声和陈默工具碰撞的轻响。
林甜怕他热,拿过蒲扇给他扇了两下,笑着说:“您忙着,我给您扇扇风,省得热着。”
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收回去,低头继续干活:“不用,我不热。”
他的声音平静,但林甜总觉得,他嘴角好像微微翘了下,像是在笑。
没过一会儿,陈默合上收音机的后盖,拧好螺丝,按下开关。
收音机沉默了几秒,突然传出清晰的歌声:“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邓丽君的嗓音又回来了,柔软得像春天的柳絮。
林甜惊喜地拍了拍手:“修好了!
陈技术员,你真厉害!”
陈默收起工具,站首身子,淡淡地说:“小问题,线头松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林甜,补充道:“不用去供销社修,省点钱。”
林甜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可太谢谢你了!
这收音机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坏了我还心疼呢。”
她想了想,转身跑进里间,端出一碗绿豆汤,汤是她中午熬的,冰镇在井水里,凉丝丝的,上面还撒了几粒红糖,甜香扑鼻。
她递给陈默,笑得有点腼腆:“喝碗绿豆汤吧,算是谢礼。
刚熬的,甜着呢。”
陈默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绿莹莹的汤,犹豫了片刻,才接过来:“谢谢。”
他端着碗,低头喝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像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
林甜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他,见他喝得认真,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她心想,这人看着冷冷的,其实挺好相处的,话少,但做事靠谱。
陈默喝完,把碗递回给她,声音低沉:“很甜,谢谢。”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提着布袋和裤子,转身要走。
“哎,陈技术员,钱!”
林甜赶紧叫住他,拿起桌上的纸币递过去:“裤子一块钱,您还没给呢。”
陈默接过钱,塞进钱包,“下次见。”
他掀开竹帘,走了出去,铃铛叮叮响了一声,背影消失在巷子的阳光里。
林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像被绿豆汤泡过,凉丝丝的,又有点甜。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忍不住笑了,心想,这人真有意思,话不多,却总能让人觉得暖暖的。
她把碗放回里间,坐回缝纫机前,收音机还在唱:“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她跟着哼了两句,手里的针线又动起来,嘴角却一首翘着,像藏着个小秘密。
夏天的春风巷总是热闹的,傍晚时分,夕阳把青石板路染成金黄色,巷子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夹杂着知了的叫声和孩子们嬉闹的笑声。
暖暖裁缝铺的竹帘子半卷着,门口的木桌上放着一杯凉开水,旁边是林甜刚缝好的一件花布衬衫,浅绿色底,印着细碎的雏菊,是给隔壁张婶做的,准备明天送过去。
铺子里安静,只有缝纫机偶尔嗡嗡几声,收音机还在放着歌,今天是首轻快的《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林甜坐在小凳上,整理着桌上的线头,脑子里却有点走神。
昨天陈默来修收音机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他低头拧螺丝的专注模样,喝绿豆汤时微微抿唇的动作,还有那句低沉的“很甜,谢谢”,总让她忍不住回想。
她脸颊有点热,赶紧拍了拍脸,嘀咕道:“林甜,你想什么呢,干活干活。”
她拿起一块布料,继续缝扣子,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正缝着,门口的铃铛叮叮响了一声,林甜抬头一看,是陈默。
林甜心跳快了一拍,赶紧起身,笑得有点慌乱:“陈技术员,您又来啦?
裤子还有哪儿要改吗?”
陈默摇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不是裤子。”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落在桌上的花布衬衫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过去:“厂里发了电影票,是《庐山恋》,今晚在文化宫放映。
我……多了一张,你有空吗?
一起去看?”
林甜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两张薄薄的票子,心跳像擂鼓似的。
她没想到陈默会来找她看电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嘴上却下意识应道:“有空!
有空!”
说完才觉得有点急,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补救:“我是说,今晚没啥事儿,铺子早点关也行。”
陈默点点头,嘴角似乎微微翘了下,但很快恢复平静:“那好,七点我在文化宫门口等你。”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票是厂里发的,多的,浪费怪可惜的。”
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解释,可林甜总觉得,他耳根好像又红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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