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粗哑的嗓音像一道催命符,砸在寂静的院门上,也砸在唐以文的心上。
开,还是不开?
开门,风险极大,很可能被当场抓住。
不开,村长起了疑心,招来更多人,她更是插翅难飞!
电光火石之间,唐以文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赌!
赌村长是独自一人来的!
赌这浓重的夜色能成为她最好的掩护!
她将恐惧死死压进心底,那双经历过绝望和死亡的眸子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
就在门外李村长不耐烦地加重力道,几乎是用拳头砸门的瞬间——唐以文猛地从里面抽开了门闩,用尽全身力气将门向内一拉!
“哎哟!”
正用力拍门的李村长完全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整个人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狼狈地稳住身形,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张嘴就要骂:“李老栓你个龟孙……”话未出口,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他身侧的空隙中窜了出去!
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谁?!”
村长惊疑不定地喝道,下意识扭头去看那跑开的人影。
他再一转头,院子里的可怖景象借着屋里那点微弱的煤油灯光,映入了他的眼帘——首先看到的是倒在院当中、被捆得结结实实、人事不知的李老栓!
他的视线再往那破败的堂屋门口一瞥——王翠兰瘫倒在地,她身下一滩深色的液体蔓延开来……“老天爷啊!”
李村长吓得魂飞魄散,那点酒意和怒气瞬间被惊骇取代,寒毛根根倒竖!
杀……杀人了?!
李老栓家遭灾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快消失在村道尽头的黑影,顿时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变了调的叫喊:“来人啊!
快来人啊!
抓杀人犯啊!
李老栓家出人命了!!
快抓住前面那个跑的!!
别让她跑了!!”
寂静的小山村被这声嘶力竭的声音惊醒了。
狗吠声不断响起,附近几户人家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嘈杂的人声和开门声陆续传来。
“咋了咋了?”
“谁喊呢?”
“出啥事了?”
唐以文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几乎要盖过村长那破了音的呼喊和逐渐响起的喧哗。
她不能停!
一刻也不能停!
她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沿着记忆中早己模拟过无数次的路线拼命狂奔。
冰冷的夜风刮过她的脸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疼痛难忍,剧烈地运动让这身体几乎要垮掉,肺叶如同着火般灼痛。
身后的脚步声、呼喊声、狗吠声越来越近,她身后的黑暗中晃动着火把的光芒,如同索命的鬼火紧紧纠缠她不放。
她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她的将是比上辈子凄惨百倍的下场!
这些愚昧而疯狂的村民,绝不会放过一个“杀了人”还想跑的“外来丫头”!
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刺激着她,让她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大仇未报!
她还没有回家!
夜色浓重,山路崎岖不平。
她凭借着过去无数次失败逃跑所积累的经验,专门挑难走的小道走、专往黑暗的角落里钻。
尖锐的石头生生把她脚底划出血,树枝刮破了她的皮肤,她咬牙忍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那边!
我看到影子了!”
“快追!
别让那杀人的小贱蹄子跑了!”
“抓住她吊起来打死!”
叫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几乎能照亮她前方的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她淹没。
难道重来一次,依旧无法改变命运吗?
不!
绝不!
她眼中闪过疯狂的狠色,看准前方一个陡峭的、长满灌木丛的斜坡,心一横,猛地扑了过去,抱着头,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首首地滚了下去!
尖锐的碎石和枯枝不断撞击着她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剧痛,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但疼痛是值得的。
她成功地脱离了追兵的视线,落入了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坡底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她重重摔落在里面,浑身散了架般的疼,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死死咬住嘴唇,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头顶上方,村民们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匆匆掠过,火把的光芒渐行渐远……好像安全了。
唐以文躺在冰冷的草丛里,浑身剧痛,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李家坳的范围。
唐以文挣扎着爬起身,努力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她向着大山之外,向着那未知但却充满希望的方向,艰难前行。
她一步一瘸,身体因疼痛而剧烈颤抖。
她的每一步,都踏在复仇和归家的路上。
她一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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