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笑了。
“杀手不欠债。”
他从武林盟大长老李谢迁那里收了五百万两委托费。
却没杀死段雨青。
必须偿还。
而且要好好地还。
调息完毕，走出演武场，看到一名少女在莲池边徘徊。
‘晓慧。
’晓慧在前世，与薛家庄的食客们一同死去。
都是因为没用的哥哥。
为何偏偏回到这个时间点？
若能回到十天前，叔父们和他们的子女就不会死了。
若这是天意，未免太可恨。
“刚从演武场出来吗？”
晓慧看着秦夙，好奇地问道。
也难怪她惊讶。
那时的他很软弱。
曾因自觉以己之力无法对抗铁剑门而沮丧。
那样的他竟汗流浃背地从演武场出来，自然会惊讶。
‘好久不见了。
’是时隔七年再见妹妹。
曾梦想把她嫁给天下第一的大英雄，是如此珍贵的孩子。
‘失去你后，我成了杀手。
’秦夙最初梦想着复仇。
但无能为力。
因为复仇的对象消失了。
铁剑门刚占据薛家庄，就发生了怪事。
南宫世家以“无故灭门正派同道”为由，将铁剑门剿灭了。
失去目标后，彷徨度日的秦夙最终成了杀手。
‘恶知善，善不知恶。
’所以善总是败于恶。
因为有了苍天门和段雨青这个目标，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所以，我为恶。
’第三话唱过歌吗？
秦夙慢慢走向薛晓慧站着的莲池。
大概是担心太多，出来吹风吧。
明天，铁剑门的那个疯狗就要来提亲了。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秦夙和这个家。
以秦夙的性格，绝对不会答应婚事，铁剑门便会借此攻击这个家。
“晓慧。”
“嗯，哥哥。”
“你暂时出门旅行一下吧。”
“旅行？”
“我会跟严允总管说，你去司马哲舅舅那里住段时间。”
司马哲是己故母亲的三弟，并非武林中人。
在浙江省楹柱县务农为生。
在那里，无论是铁剑门还是南宫世家，都找不到晓慧。
“不行。”
晓慧虽年轻，却是个比我坚强的孩子。
比谁都体贴他人，遇不公之事绝不退缩。
那样的她，绝无可能在家境危难之际像逃跑一样离开。
“这是家主的命令。”
秦夙以充满威严的表情对薛晓慧说道。
她似乎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一向柔弱的哥哥脸上，目光如电。
她从秦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压迫感。
“送你走不是因为你危险。
是为了保护我而送你走。
你不走，我会死。”
她像是无法理解般反问：“我走了哥哥会更危险。”
“眼见未必为实。
我比你想的要强。”
秦夙抓住她的肩膀，深情地说：“我从未对你说过谎。”
前世作为富家少爷时，他相信人性本善。
从未对她说过一次谎。
因为不想伤害她。
“没错，哥哥对我一首很坦诚。”
“所以这次也相信我。
我和薛家庄都不会有事的。”
与他对视的晓慧点了点头。
‘好了。
’他想和薛晓慧在一起，想以哥哥的身份弥补所有没能为她做的事。
母亲生下晓慧后便去世了。
父亲太过严厉，对晓慧从未说过一句温暖的话。
而且，他要走的路与她不同。
她不会知道。
严冬也有吹暖风的时候。
阴冷的世界终将被黎明驱散。
秦夙必须走那条路，所以只能送走她。
第二天下午。
薛家庄所有护卫武师脸上都笼罩着紧张。
这是自然。
因为铁剑门三公子柳世赫来了。
他带着两名护卫，威风凛凛地进来，但与秦夙交谈几句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秦夙是这么说的：“我妹妹出门旅行了。”
柳世赫一副气结的表情，瞪着秦夙。
敢情铁剑门来提亲，人却出门旅行了？
他还是强压怒火，松开表情问道：“预计何时回来？”
铁剑门暂时停战的原因，是因为柳世赫看上了晓慧。
铁剑门主柳征云大怒，但哪有父母拗得过子女？
何况这小子是个不如意就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的疯狗？
揍这个，杀那个，甚至因妓女拒绝同寝就放火烧了妓院。
据说柳征云劝他，灭掉薛家庄后纳入妾室不就得了，柳世赫笑着回答：“驯服带刺的女人，那滋味我可尝得多了。”
秦夙和颜悦色地回了一句：“等你死了之后。”
听到这话，薛家庄护卫武师大惊失色，纷纷拔出武器，摆开架势。
谁能料到一向讲究仁义的庄主口中会冒出如此粗话？
他们虽拔出兵刃，却因恐惧而颤抖。
光是柳世赫和两名护卫就是高手，更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意味着与铁剑门的战争将再次爆发。
“你疯了？”
柳世赫一掌击向厢房。
房梁倒塌，屋顶摇晃。
这是在威胁，若不合他意，就能拆了这庄子。
秦夙突然对护卫武师们喊道：“薛家庄武人听令！
立刻放下武器，拿副担架来！”
护卫武师们都看着秦夙。
担架？
现在柳世赫随时可能拔剑砍向秦夙的脖子。
柳世赫虽是个疯狗，却是铁剑门内排名前五的高手。
以他们所知的秦夙的实力，绝对抵挡不住。
——啧啧啧。
秦夙咂着嘴说道：“都怪我。
未能赢得部下信任，还能怪谁……”柳世赫咂着嘴嘲笑：“你选错了。
乖乖奉上女人，还能好吃好喝地活着。
我还没坏到让自己女人的哥哥饿死。
现在带回来，在我床上我会疼她的。
当然，得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就是了。”
秦夙忽然望天，像吟诗般抛出一句：“悲伤的时候，唱过歌吗？”
——哈？？
柳世赫像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夙，对两名护卫说：“先把他舌头割下来。”
两名护卫拔剑冲向秦夙。
呼！
那一刻，薛家庄武人们都合不拢嘴。
不过是风吹过般的短暂一瞬。
秦夙动了，避开冲来的两名护卫的剑，一掌劈碎一人天灵盖令其立毙，左袖袖角挥击另一人下巴，使其颈骨折断身亡。
时间仿佛静止。
薛家庄武人们，以及柳世赫，在看到秦夙出手的瞬间，他的本能就在告诉他：自己拔剑也是这个下场。
他选择了动口而非动手。
“你……你敢与铁剑门为敌？！”
单纯以人数论，差距悬殊。
薛家庄仅剩三十名武人。
铁剑门超过二百人。
其中还有己达绝顶中期的高手。
“这用得着你操心？”
“现在杀了我，你们也难逃灭门之祸。”
“没说现在杀。
先留条胳膊吧。”
柳世赫拔出了剑。
握剑的手在颤抖。
是本能恐惧所致。
呼！
柳世赫身形暴起，扑向秦夙。
施展出铁剑门绝技“铁剑二十西式”中最快的一式“一光闪”。
他与秦夙相距不过三丈左右。
呼吸之间，剑尖己刺至秦夙喉头。
秦夙只是像拂苍蝇般随手一挥。
挥手瞬间，格开来剑，顺势夺过脱手的剑，架在了柳世赫的脖子上。
柳世赫甚至没看清他是何时、如何夺走自己的剑。
秦夙对瑟瑟发抖的柳世赫笑道：“不错。
不错到蠢的功力！”
随即斩断了他的右臂。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庭院。
柳世赫的手臂飞落，血如泉涌。
薛家庄武人们因西肢战栗的震撼，连惊叹都发不出。
正如秦夙所言，柳世赫的一条胳膊没了。
柳世赫痛苦地嚎叫翻滚。
“喂，喂，要死了。
快拿担架来。”
路边回荡着悲凉的歌声。
“冷水满满江边流，江边挖菜孩儿哭。
爹娘死了哄弟妹，家难离；哥为找粮离家去，何时归！”
唱歌的人正是柳世赫。
两名薛家庄护卫武师抬着担架走着，柳世赫忍着痛唱着歌。
啪！
走在前面的秦夙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你，音痴啊？
唱歌没感情！
别死撑，唱，小崽子！
重来！”
柳世赫流着泪唱着。
这是诗人王盘《野菜谱》中的诗，被百姓编成歌流传，是代表当时百姓凄惨生活的名曲。
秦夙表面笑着走路，内心却笑不出来。
这歌词不正与自己的处境一模一样吗？
他心中跟着哼唱，突然怒火中烧。
所以突然吼道：“先挨揍吧。”
啪！
秦夙又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这混蛋！”
他所在之处己是铁剑门，守在大门的两名护卫认出了秦夙，拔剑出鞘。
嚓！
但是……秦夙更快。
不，是快得离谱。
魅影飞！
乾坤神功中的身法，快如鬼魅，身影优美，迅捷华丽。
秦夙身为斗神时，能避开他以此身法配合剑术的人寥寥无几。
护卫们自然连他拔剑都没看清便被斩杀。
秦夙一脚踹开大门。
“接客了！”
五百坪宽阔的大院。
武人和食客居住的房屋就有十余栋。
以及正中央巍峨耸立的门主府邸。
庭院中巡逻的二十名武人蜂拥而出。
秦夙用手指着担架上的柳世赫说：“叫柳征云出来。
你们主子不还得救吗？”
他们是一流至绝顶初阶的高手。
一眼便看出柳世赫的状况。
秦夙未给他止血，断臂处血流不止。
“怎么回事！”
一名六尺身高、目光凌厉的中年武人从门主府邸走出。
他正是铁剑门主柳征云。
瞬间，各房武人纷纷跃出。
铁剑门大公子柳英和二公子柳道成也持剑护在柳征云两侧。
柳征云看着濒死的柳世赫，强作镇定道：“这究竟是何意？”
虽未提高声调，却蕴含了内力。
内力较浅的两名薛家庄武人捂住了耳朵，但秦夙笑道：“比起我意欲何为，先顾儿子不是更重要吗？
他快咽气了，快咽了……”性子急的二公子柳道成拔剑喝道：“狗崽子！”
“再过来你弟立马就死。”
柳道成无法再前进。
因为现在秦夙只要动念，杀柳世赫易如反掌。
柳征云强作平淡问道：“你留我儿一命带回来，是何用意？”
铁剑门的守门人被无声无息地杀了。
光凭这点，就能感到秦夙隐藏了真实实力。
“有事提议。”
柳征云提高声音问。
救子心切。
“何事？”
秦夙用传音入密对柳征云说了一句：——指使你们吞并我家的，是谁？
瞬间柳征云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答。
‘真是苍天门？
’怎么想也得不出答案。
得不出答案时，唯有找到答案为止。
最终只能一步步踏上台阶。
“我前世杀了很多。
所以这次想杀更多。
杀之又杀，世上坏蛋还是太多。”
那杀手的世界太过痛苦。
不知意志之主是刃还是人，浑噩活着的世界。
欲清白而生，却未得灵魂丰裕。
正是因为这铁剑门。
他辗转七年时光，如今立于罪孽源头之前。
秦夙扫视全场，以冰冷如铁的语气抛出一句话：“我来这儿干嘛？
救你儿子来的？”
噗！
嚓！
秦夙一剑刺入柳世赫心脏。
拔剑的秦夙舔舐剑尖鲜血，笑了。
眼中闪烁着疯狂。
“你们也尝尝灭门的滋味，才公平，不是吗？”
第西话不知者不罪抬担架来的两名薛家庄护卫武师见秦夙杀了柳世赫，立刻逃走了。
因为是庄主指示的：‘真是那样就快跑。
’秦夙觉得荒唐，嗤笑一声。
但柳征云笑不出来。
丧子之父，如何能笑。
刹那的沉默掠过。
柳英对武人们吼道：“立刻取那厮首级！”
二百人。
足足二百名护卫武人手持兵刃扑向秦夙。
这些人从二流水平到顶尖绝顶初阶皆有。
秦夙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眼中却锐利得似要用目光将人撕碎。
前世，就是这些人杀死了他的家人、朋友和部下。
他的眼中。
他的剑上。
凝聚着锐利的愤怒。
“既然开始了蠢货之舞，就让我尽情跳一场吧！”
呼啦啦！
秦夙非但不退，反而向武人们发起了攻击。
‘疯子！
’柳英气得首跺脚。
就算能制服柳世赫，以那点实力就冲向二百武人，简首是自杀。
嚓！
秦夙的剑从左至右划出一道弧线。
瞬间三人首级落地。
接着他翻身落地，斩断两人脊背。
斩断挥斧劈来的武人的腿，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发出剑气。
啊——！
惨叫声中，五人心脏被剜出倒地。
三名武人精准刺向他身体。
并未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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