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张伟过得浑浑噩噩。
送外卖时总是心神不宁，看谁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对阴暗的角落更是避之不及。
那本《基础符箓图解》被他扔在床头，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他既不敢再看，又舍不得真的扔掉——老李头那晚的手段他是亲眼所见，这玩意儿或许真能保命。
但生活的压力比妖魔鬼怪更现实。
平台的考核、客户的催单、银行的还款提醒短信……这一切都在逼着他继续拧动电瓶车的油门。
他试着晚上尽量接大路和人多区域的单子，但收入明显下滑，这让他焦虑万分。
这天傍晚，他又一次路过小区门岗。
老李头正翘着二郎腿听收音机里的京剧，眯着眼，手指跟着节奏敲打桌面，仿佛那晚那个神秘高人只是张伟的幻觉。
张伟犹豫再三，还是停下车，凑到窗口，压低声音：“李大爷……”老李眼皮都没抬：“干嘛？
又要投诉我晚上锁门晚？”
“不是……就那本书……”张伟吭哧瘪肚，“上面画的那些鬼画符……它，它真的有用？”
老李头终于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假的，我地摊上两块钱一本买来糊弄你的，行了吧？
没事赶紧送你的外卖去，别挡着我听戏。”
张伟被噎得说不出话，又不敢得罪这位爷，只好悻悻地准备离开。
“等等。”
老李头忽然叫住他，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画符呢，讲究个心诚、气聚、笔运。
心里光想着你的房贷，画出来的玩意连擦屁股都嫌硬。
还有，朱砂公鸡血效果好，但成本高，初学者用…嗯…黑狗血也行，或者…啧，你自己的中指血凑合也能用，就是效果打折扣。”
张伟：“……” 这信息量有点大，而且听起来都很疼。
又过了两天，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张伟接了个送往附近网吧的订单。
雨很大，视线模糊，他骑得小心翼翼。
在经过一个积水颇深的路口时，电瓶车忽然一个打滑，差点把他甩出去。
他狼狈地稳住车身，却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裤腿往上爬，比雨水冰冷十倍不止。
“嘻嘻……”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水汽的嗡鸣。
张伟汗毛倒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瓢泼大雨和空荡荡的街道。
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车后座上，湿漉漉、沉甸甸的！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老李头的话，这东西真的闻着味儿来了！
他不敢回头，拼命加速，电瓶车在雨幕中歪歪扭扭地冲刺。
那沉甸甸的触感始终存在，甚至有一双冰冷无形的手，似乎正在慢慢环抱他的腰！
“滚开！”
张伟吓得魂飞魄散，一只手胡乱地在外卖箱里摸索。
客户点的是一份麻辣烫和几瓶饮料。
他抓起一瓶冰红茶，看也不看就往后泼去！
“嗤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水中的声音响起。
身后的冰冷触感和那诡异的笑声瞬间消失了。
张伟一愣，停下车，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去。
车后座空空如也，只有雨水冲刷着。
但那瓶冰红茶的瓶壁上，似乎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气，很快被雨水冲散。
是巧合？
还是……冰红茶也有用？
张伟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忽然想起，有些地方确实有用红绳、铜钱甚至某些饮料（比如红色包装的）暂时驱邪的说法。
这次经历虽然短暂，却让张伟彻底认清了现实。
逃避没用，这些东西真的会找上门。
送完这单，他几乎是逃回了出租屋。
看着窗外电闪雷鸣，他一咬牙，翻出了那本《基础符箓图解》，又翻箱倒柜找出一支快没水的毛笔、一瓶过年写对联剩下的劣质墨汁。
他翻到最简单的一页——“五雷符”（简化版，真·五雷符需要极高修为和特定仪式，书中注明此为基础练习款，仅有微弱的震慑驱邪之效）。
“心诚、气聚、笔运……”张伟念叨着老李头的话，努力摒除杂念——虽然房贷的压力和刚才的恐惧依然在脑海里盘旋。
他挤了点墨汁，深吸一口气，按照书上的图案和笔顺，颤抖着在裁好的黄纸上画了下去。
第一笔就歪了。
第二张，墨团了。
第三张，画到一半笔没水了……桌上废纸团堆了一小堆，窗外雷声轰鸣，更添烦躁。
“妈的！
老子就不信了！”
张伟较上了劲，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愤怒。
他想起老李头说的中指血，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敢对自己下狠手。
他找来一根针，刺破指尖，挤了一小滴血混进墨汁里——据说能增加灵性？
再次提笔时，他感觉似乎顺畅了一点。
他不再去想什么买房，什么妖怪，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图样，手腕运转，将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挣扎都倾注在那支小小的毛笔上。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几乎虚脱。
再看那符箓，线条依然算不上美观，甚至有些稚拙，但隐隐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流光在纸面下一闪而过，那滴血混在墨迹里，让符文透出一丝异样的气息。
“成了？”
张伟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喜悦。
“砰！
砰！
砰！”
粗暴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房东太太高亢的嗓音：“张伟！
开门！
你是不是在屋里搞什么鬼？
弄这么大烟味（墨汁味？
）！
是不是想把我房子点了？！
下个月房租再不交齐就给我搬出去！”
张伟手忙脚乱地把符箓和工具藏起来，跑去开门应付房东的咆哮。
最终，他额外赔了五十块钱“空气污染费”，才把房东打发走。
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似乎没什么用的“五雷符”，再摸摸干瘪的钱包，张伟瘫在地上，苦笑起来。
斩妖除魔？
听起来很酷。
但现实是，他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道士的修行之路，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烧钱，而且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他把那张符箓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口袋里。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算个心理安慰吧。
而就在符箓放入口袋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周身似乎暖和了一点点，窗外震耳欲聋的雷声，听起来也不再那么令人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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