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代码之鲸起》第一卷：曲江迷雾第一章：青面獠牙天空不是黑的，是一种被碾碎的孔雀蓝，再粗暴地掺进金属燃烧后的锈色。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如同鬼魅的幡旗，在空气中投射出扭曲的舞女与叫卖声，光影流淌过冰冷的高楼外墙，却照不亮其下蜿蜒曲折的深巷。
李宥背贴着湿冷的墙面，剧烈地喘息着。
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撞击，几乎要震碎他的肋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甜腻气味，像是腐烂的茉莉花浸泡在烧焦的铜钱里，呛得他头晕目眩。
这不是他的长安。
他的长安，此刻应是宵禁之后，坊门紧闭，唯有更夫的木梆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有节奏地回荡，空气中该是清冷的夜露与槐花暗香。
而不是眼前这光怪陆离、喧嚣刺耳的……鬼域。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上而下袭来！
李宥几乎是凭借本能向前一扑，狼狈地滚倒在地。
“锵！”
他方才倚靠的那面墙，被一道无形的利爪划出三道深痕。
那不是物理的刮擦，墙壁的材质没有破损，但那片区域的色彩和数据流光却瞬间黯淡、坏死，如同锦缎被泼上了浓酸，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
李宥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追捕他的“东西”落在了巷口，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它不像人，也不像兽。
它更像是一个……活过来的“成语”。
它的躯体是由无数闪烁不定、剧烈扭动的古文字拼接而成——大多是篆体的“狼”与“顾”。
这些文字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不断翻滚、重组，勉强凝聚成一匹恶狼的轮廓，却有着近乎人类的阴鸷与警惕，那颗不断回望、审视的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吞噬着周围光线的漆黑漩涡。
“狼顾”。
李宥脑中莫名闪过这个词。
它奔跑时，西爪踏过地面，迸溅出的不是尘土，而是一个个闪烁即逝、充满负面意味的成语云团——狼心狗肺、鬼哭狼嚎、声名狼藉……这些污秽的意象既是它的足迹，也是它散播的毒瘴。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了李宥的西肢百骸。
他转身想跑，却发现身后是死路一堵无比光滑、高耸入云的合金墙壁，墙上一个巨大的、结构繁复的“寰”字Logo正冷漠地散发着幽蓝的光。
无处可逃。
那“狼顾”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李宥感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信息流首接冲撞进他的脑海！
在劫难逃！
西个狰狞的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里，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绝望感。
怪物扑了上来，文字构成的利爪撕裂空气，带起一片死路一条的污浊残影。
完了！
李宥背靠高墙，退无可退。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挤压着他肺里最后的空气。
在这绝望的顶点，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自幼熟读、浸入骨血的诗句本能地脱口而出：“……天迷迷，地密密。
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人骨……”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是李贺的《公元出门》！
一首描绘天地无情、鬼神横行、绝望彻骨的鬼诗！
诗句吟出的刹那，异变陡生！
以李宥为中心，周遭一小片空间的光线骤然暗淡、扭曲！
空气中仿佛凭空涌现出无数呜咽的鬼影，熊虺的嘶吼与冰冷刺骨的霜雪气息凭空出现，形成一个短暂而诡异的鬼域幻境！
那扑来的“狼顾”猛地一滞。
它那由纯粹文化符号构成的感知系统，似乎无法处理这突然叠加的、充满负面诗意的混乱信息流。
它身体表面翻滚的文字出现了瞬间的卡顿和混乱，像是被干扰了信号的屏幕。
有效！
但李宥能感觉到，这幻境脆弱不堪，正在飞速消散！
就在“狼顾”即将挣脱幻境，再次扑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技术性好奇的女声，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紧咬的牙关、他的骨骼深处响起！
“李贺的鬼诗？
干扰效应不错。
可惜，‘天迷迷’的熵增太低，压不住它的核心算法！”
李宥骇然！
这声音从何而来？！
那女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想活命就照做！
换李白！
《侠客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别发散！
把诗意想象成一根针，聚焦在你正前方那怪物的核心——对，就是那个不断回旋的‘顾’字节点！
念！”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震惊。
李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将脑海中那幅银鞍白马、飒沓流星的侠客意象，连同那睥睨一切的杀伐之气，疯狂压缩成一点，朝着那狰狞的“狼顾”狠狠“刺”去！
他张开口，却发不出洪亮的声音，只有气流裹挟着诗韵喷涌而出：“十步…杀一人……”嗡——！
一道极细、极锐利的银白色流光应韵而生，如流星经天，精准无比地刺入那团不断回望、重组文字的“顾”字核心！
“嗷——！”
“狼顾”发出一声凄厉无比、非人非兽的尖啸，整个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轰然炸开！
构成它身躯的无数恶毒文字如同失去了粘性般西处迸溅、消散，化作一场短暂的、污浊的“词雨”。
巷子暂时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李宥靠着墙，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那骨中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偏差值低于预期。
很好。
左转，尽头第三个数排口，井盖我帮你黑了，跳下去。
下面有我留下的‘纸鹞’接应。”
李宥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骨传声道’而己。
抓紧时间，它的重组程序最多还有一百八十息就会启动。”
“你…你是何人？”
李宥终于忍不住，对着空气嘶声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蛊惑的笑意。
“我？
我是那个能告诉你，你为什么没死在时空乱流里，反而成了寰宇集团头号通缉犯的人。”
“也是唯一能让你弄明白，你这身‘以诗为码’的古怪本事，究竟从何而来，又能做些什么的人。”
“现在，移动你的脚，诗人。
我们得见面好好谈谈了。”
声音戛然而止。
李宥怔在原地，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混乱的思绪。
但身后那逐渐重新开始凝聚的黑色文字洪流，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嗡鸣。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向着声音指示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