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写字楼里的空气依旧浑浊，混合着打印机的墨粉味、外卖的油腻以及无声的疲惫。
林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报表拖进邮箱，点击发送。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动着，像是催命的符咒。
“枫子，还不走？”
隔壁工位的同事王海探过头，手里晃着车钥匙，“今晚‘巅峰联盟’新赛季冲分，来不来？”
林枫勉强笑了笑，摇摇头：“不了，有点累，回去歇会儿。”
他知道王海所谓的“冲分”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喝，然后躺输，但他连买最新游戏皮肤的钱都挤不出来，更别提凑份子去高档网咖了。
王海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吹着口哨走了。
办公室渐渐空了下来，只剩下林枫和几个同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身影。
挤上晚高峰的地铁，身体像沙丁鱼一样被压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汗味、香水味、食物的味道交织，令人窒息。
林枫戴着破旧的耳机，试图用音乐隔绝这一切，但手机屏幕上接连弹出的信息却无法忽视。
“华夏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9527的信用卡本月应还款额3281.45元，到期日……房东刘姐小林啊，下季度房租该交了，还是老价钱，五千五，方便的话这周末转我哈。”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这种无力感都如期而至。
回到位于城市边缘的出租屋，打开灯，冷清的白光照亮了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
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就是他的晚餐。
机械地刷着手机，漫无目的。
忽然，一条被科技媒体和游戏主播刷屏的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幻界》！
全球巨擘“寰宇科技”历时十年打造的划时代虚拟现实网游，宣称采用全新的神经接驳技术，实现99.9%拟真度，并构建了完全自由、与实体经济挂钩的独立金融系统！
宣传视频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
巨龙掠过白雪皑皑的巍峨山脉，翼翅扇动的气流仿佛能穿透屏幕；精灵祭司在古老森林中吟唱，魔法光晕美轮美奂；战士的重剑劈砍在巨魔盾牌上，火花西溅，金属交鸣声震撼人心；更有生活玩家在熙熙攘攘的玩家集市讨价还价，或者驾驶着自造的帆船探索无尽之海……自由、冒险、财富、传奇……每一个词汇都敲打着他沉寂己久的心。
尤其是“游戏币与现实货币双向兑换，汇率由市场决定”这一行字，让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游戏设备购买页面。
最新一代的《幻界》神经接驳头盔——售价：18,888元。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下意识地点开手机银行APP，看着余额里那个孤零零的数字：19,340.27元。
这是他省吃俭用，加班加点攒了两年的全部积蓄。
买了，可能一无所有，甚至下个月房租都成问题。
不买，继续在这泥潭般的现实里挣扎，看不到丝毫希望。
夜越来越深，泡面早己冰凉。
林枫盯着那个头盔图片，眼睛布满血丝。
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激烈交战。
最终，一幅画面定格——房东催租的短信，以及父母日渐佝偻的背影。
“赌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疯狂与决绝。
“大不了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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