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金钱堆砌出来的冰冷香气。
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无声穿梭的精英面孔，每个人说话都压着音量，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骆昭宜坐在工位前，指尖划过冰凉桌面。
她的新身份，总裁办助理，办公桌就在离盛斯聿办公室不远不近的位置。
能清晰地看到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开合，看到哪些人进出，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片段。
可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几天下来，她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磁石，极力想要吸附那些沉在暗处的、关于过去的铁屑。
她处理文件，端茶送水，借着整理档案的机会，试图从那些积着灰的旧项目书里，翻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与当年骆家、与那桩走私案有关的蛛丝马迹。
没有。
干干净净。
仿佛骆远山这个名字，从未在海城的商界掀起过任何风浪。
轻易就被盛氏这艘巨轮碾过，沉入海底，连泡沫都未曾留下。
挫败感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昭宜？”
旁边工位的同事Amy敲了敲隔板，递过来一叠文件，“这份会议纪要，盛总急着要，麻烦你送进去一下。”
“好。”
骆昭宜接过文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
敲门，得到允许后推开。
盛斯聿的办公室大得惊人。
整面的落地窗外是浩瀚海景，天气极好，阳光将海面铺成一片碎金。
他没坐在办公桌后，而是斜倚在窗边的吧台旁。
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似乎在等她。
骆昭宜目不斜视，走到办公桌前，将纪要放下：“盛总，您要的文件。”
“嗯。”
盛斯聿应了一声，却没看文件。
目光像带着实质，从她走进来那一刻就黏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缓慢地巡梭。
那目光里没有上司对下属的专业，只有男人对女人的玩味和审视。
骆昭宜感到后背泛起细密的刺痒感，像被什么危险的猎食者盯上。
她维持着姿势，准备离开。
“晚上有个酒会，”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不容拒绝，“陪我一起去。”
骆昭宜的心猛地一跳。
机会？
还是陷阱？
她转身，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为难：“盛总，我晚上可能……可能没什么事。”
盛斯聿打断她，放下酒杯，一步步走过来。
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和威士忌的味道。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嘴角勾着那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做我的助理，这些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还是说……骆小姐不愿意？”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试探。
骆昭宜指尖掐进掌心。
她不能拒绝。
至少现在不能。
“当然不是。”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点受宠若惊，“我只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会给盛总添麻烦。”
“麻烦？”
盛斯聿轻笑一声，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并不存在的碎发捋到耳后。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骆昭宜浑身一僵，几乎要控制不住后退的冲动。
他却像是没察觉她的僵硬，手指下滑，极其轻佻地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触之即离：“长得漂亮，就是最大的不麻烦。
晚上七点，地下车库等我。”
＊夜晚的海城，是一座用霓虹和欲望堆砌起来的不夜城。
酒会设在某顶级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盛斯聿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他一入场，便不断有人上前寒暄敬酒。
他游刃有余地周旋着，手臂却始终看似随意地搭在骆昭宜的腰后。
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将她牢牢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骆昭宜穿着他下午让人送来的礼服，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
面料柔软地贴附着身体曲线，露出的肩背肌肤，在璀璨灯光下白得晃眼。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投来的或惊艳、或探究、或暧昧的目光，胃里却一阵阵发紧。
盛斯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灼热地烙在她的腰窝上。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摩挲，都让她头皮发麻，神经绷紧到极致。
他是在向她展示他的权力和魅力？
还是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瓦解她的防线，试探她的底线？
“阿聿，好久不见！”
一个胖硕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满脸堆笑，目光落到骆昭宜身上时，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淫.猥，“这位是？
新秘书？
真是漂亮啊！”
盛斯聿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将骆昭宜往怀里又带了带，手指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像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藏品：“李总说笑了。
昭宜，敬李总一杯。”
骆昭宜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酒，强忍着把那杯酒泼到对面那张胖脸上的冲动，弯起嘴角：“李总，我敬您。”
“好好好！”
李总哈哈笑着，一饮而尽，目光却像黏腻的舌头，在她胸口逡巡不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又来了几个。
盛斯聿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簇拥、并被羡慕拥有如此“尤物”女伴的感觉。
他喝了不少酒，眼尾染上薄红，看向骆昭宜的眼神也越发露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骆昭宜借口去洗手间，才终于得以从他身边暂时逃离。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过手腕，她撑着盥洗台，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完美、眼神却透着一丝惶惑和疲惫的女人。
华丽的礼服像一层枷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复仇。
她是来复仇的。
可现在，她像一只被精心打扮、送入虎口的羔羊，在仇人之子的掌中艰难周旋。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很沉稳，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
骆昭宜猛地抬头，透过镜子，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走进来洗手。
男人大约五十多岁，保养得极好，身材未见发福，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儒雅，嘴角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
只一眼，骆昭宜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盛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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