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稻草混合着血的气味钻进鼻腔。
林昭的意识被一阵剧痛唤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解剖室的灯,是牢房顶上摇曳的油火。
石墙上布满了青苔,水珠顺着墙壁滑落。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电影。
罪臣之女,林昭。
被控毒杀亲姐,林晚。
即将押赴法场。
原身己经死了,在这具身体里,我是林昭,法医。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名狱卒走了过来,他们的表情里没有情绪。
“起来,该上路了。”
其中一人说道。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林昭,将她拖出牢房。
铁链在地上摩擦,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
手腕上的伤口被铁链磨得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从天牢到法场的路,地面由青石板铺成,上面有深色的痕迹。
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他们伸着脖子,朝着她指指点点。
一些烂菜叶和石子从人群中飞出,砸在她的身上。
“毒妇!”
“杀了她!”
叫骂声钻进耳朵。
她抬起头,头发粘在脸上,遮挡了视线。
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看到了法场的高台。
台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穿玄色铠甲,身形挺拔,腰间佩着长剑。
靖王,萧决。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憎恶。
她被狱卒粗暴地按跪在断头台上。
膝盖撞在坚硬的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头上有暗色的痕迹,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监斩官站在一旁,展开一道黄色的卷轴,开始宣读罪状。
他的声音很大,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罪臣林远之女林昭,心肠歹毒,因嫉妒其姐林晚,以砒霜投毒,致其姐暴毙……”台下的人群中,她看到了继母王氏和庶妹林雪。
王氏用手帕擦拭着眼角,脸上是悲伤,肩膀微微耸动。
林雪躲在王氏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今判处斩立决,以儆效尤!”
监斩官宣读完毕,将卷轴合上,退到一旁。
午时三刻己到。
萧决从案台上拿起一支朱红色的令签。
他举起手,准备将令签掷下。
台下的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白光。
就是现在。
林昭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身旁刽子手的压制。
她向前扑倒,避开了落下的刀锋。
然后,她嘶声喊道:“且慢”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此案有天大的冤屈!”
“我姐姐林晚绝非死于砒霜,真凶另有其人!”
“我请求重新验尸,为自己,也为我姐姐,讨一个公道!”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刽子手停住了动作,看向高台上的萧决。
萧决掷出令签的动作停住了,令签还捏在他的指间。
他看着跪在台上的女人,脸上没有表情。
他身边的副将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王爷,当众喊冤,若草率行刑,恐有损您的声名。”
萧决没有回应副将。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林昭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林昭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迎着他的目光,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卷宗上说,姐姐死后尸身僵硬,面容发黑。”
“但砒霜中毒死亡,毒素会抑制体内细菌的滋生,尸体腐败的速度会减缓。”
“我从收尸的婆子口中得知,姐姐被发现时,尸身己经出现巨人观,腐败速度快得异常。”
“这与砒霜中毒的特征,完全相悖!”
她的话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场。
人群中发出一阵议论声。
继母王氏的哭声停了,她看着林昭,眼神里有惊慌。
萧决的眼中闪过一丝变化,那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审视。
他缓缓放下举着令签的手,将令签放回案台。
他看着林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好,本王就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三天,就三天时间。”
“你若能找出真凶,本王饶你不死。”
“若找不出,或是胆敢戏弄本王,罪加一等,凌迟处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的王氏和林雪。
“林家剩下的人,一体连坐。”
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站着的一名卫队长走了出来。
那名卫队长身形高大,从始至终都像影子一样沉默着。
“周衍。”
萧决开口。
“从此刻起,寸步不离地监视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在案。”
“是。”
周衍回答,声音很低,却很有力。
他走到林昭面前,停下脚步。
他的眼神像一把出鞘的刀,落在林昭身上。
周衍对着林昭,做了一个手势。
“请。”
林昭知道,她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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