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耀神情剧变,目光如刃看了一眼黄袍道士,急忙拽着道士手臂拉到一边颤声道:“道长切不可胡言!”
黄袍道士抽出手臂眉头紧锁,摇摇头停顿片刻。
“沈老爷,贫道自洪泰年间在山上道观修持十载,嘉祥元年下山后持牒降妖除魔,令堂这种情况虽然,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道士话里有话,沈光耀不敢与其对视。
“嘉祥三年,贫道偶然参加过一场法事,那具尸体也是在半柱香时间不到变得黑如焦炭,硬若金石。
造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
张元虚死死盯着坟坑里黑色棺木,声音里夹杂着数年来纠缠不休的恐惧。
“那年做法事的有道家和佛家共计三十六人,其中更有六位前辈尊长,贫道资历在其中只能垫底。”
沈光耀似乎联想起什么,双腿忍不住发抖颤声问:“天璇州西牛山天葬台?”
张元虚勃然大怒,拔出背后精钢长剑指着沈光耀破口大骂:“无量天尊!
好你个沈光耀,既然知道天葬台的事为何故意隐瞒?
你可知道西牛山那次死了多少人?
,我就是唯一幸存者!”
他这次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诈尸,非常有可能就是那水火不侵的妖尸,还有很小很小是恐怖的尸妖。
道士怒火中烧,连自己称呼都从贫道变成了我,对于擅长修身养性的道家高功来说实属罕见!
这沈光耀既然知道天葬台的事还故意隐瞒母亲死亡情况,分明包藏祸心。
只要这次的事能和天葬台那次事故能搭上一点儿边,在场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沈光耀见张元虚分明动了真火,赶紧做了个嘘声手势,拉着他远离人群手脚并用比比划划小声解释。
在沈光耀的一通拉扯下,张元虚的状态从开始的愤怒变成愕然,再到愤怒,最后沉默……然而就在两人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陈久如同腐木趴着调整自己细微呼吸,他可经常听别人说世上有些高人能摧山断江,飞天遁地。
他可不敢发出声响,万一被发现指不定要挨一顿毒打,尽管这些年他己经被打习惯了,所以凡事小心一点准没错,何况他还确确实实见到过。
陈久今晚的目的就是结结实实吃一顿饱饭,这样他又可以保证两三天内有谋生的气力。
不知名小山的山脚下有条丈许宽的小河,坟地背山望水端的是块风水宝地,夜空中银白色的月光散落在平缓水面上,一半扎在水底,一半进了密林。
山脚下,月色暖人也让人忧愁。
唢呐声、锣声戛然而止!
丧葬仪式临近尾声,该哭的该埋的该烧的也都完事,两三个妇人开始从身后背包里拿出六个瓷盘前西后二排在墓碑前,另一个包袱里掏出若干白米果,蜜饯,红枣桂圆外加一大盘大香梨。
这些祭品被摆出来后,另外一个方向有三个人趴在草堆里,双手交叠下巴枕着手背,舌头舔舐干裂嘴唇。
一个少年用手肘顶了顶身边伙伴。
“生哥,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哩,就埋个人,排场都快赶上镇上拜神了。
这祭品也是真不错,那么大个香梨还新鲜,相当不孬!”
说话的是三人中年纪最小那个,名字叫徐三娃,性格木讷偏执那个叫二棍,年纪最大那个叫王春生,今年十六岁,镇子上有名的破落户,三人父母死于那年的洪水,导致三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王春生明显是三人中的头头,他用手指在虚空数了数贡品数量。
在王春生看来,那些个一盘盘食物好像己经放在他口袋里,顺带着生出些骄傲自满。
“那是当然,沈家那是永安县里都数得上的大户,排场自然大,如果换成白天下葬,估计还能更隆重点,不过大晚上下葬也确实第一次见。”
王春生边说边摇头晃脑,仙桥镇这些年越来越穷,大家都有些揭不开锅,这种从坟地捡漏的机会可不多,富贵险中求!
徐三娃看着王春生指指点点,试探性问道:“那小瘟鬼那怎么给他分配?
真给他分一份?
给他分的话我们就没剩多少了。”
因为徐三娃年纪比陈久小点,体型也稍小,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是万万不敢欺负陈久,但每次陈久受欺负,躲在后面拱火就是他。
王春生露出十分狡黠的表情,嘿嘿笑着说:“分啊,怎么不分?
等咱们吃进了肚子,让他明天拿碗来装!
管够管饱!”
“哈哈哈”三个人好像瞬间从言语之间感受到了莫名的爽感,纷纷捂着嘴巴偷笑。
陈久仍旧趴在灌木丛后身体紧贴地面,枯枝烂叶的腐朽气息首冲鼻腔,隐隐作祟的饥饿感让他有点头昏脑胀,他微微躬起腹部,伸手在草丛里拽了一把蕨类塞进嘴里咀嚼。
“最多还有半个时辰这葬礼就该结束了,到时候无论如何都得从那三个家伙手里抢些吃食。”
一股子坚定的决心从陈久眼底一闪而过,实在迫不得己他可以豁出性命!
隔着一大片水田的镇子上传来零零散散的犬吠声,老樟树上传来凄厉的夜枭叫声,小河里水花声结合着唢呐的上山调一起恭送逝去魂灵。
大约半个时辰后,坟墓己经安置妥当,孝子贤孙每个人用铁铲往坟堆上盖了一捧新土。
沈光耀点燃三根线香带着家人绕着坟墓走了三圈,高喊“母亲一路走好!”
,齐齐跪地磕上三个响头,便带着所有人回县里。
黄袍道士张元虚似乎从头到尾紧绷的神情没有放松过,不过他就在坟前默默站了一会儿,也匆匆跟上走远的人群一同回了县里。
唰!
唰!
刷!
在黄袍道士走远后,王春生带着两人像三头饿狼扑向了那一碟碟贡品。
不过就在三人即将摸到大白馒头和香梨的时候,不远处的陈久以更快的速度飞奔到墓碑前趴在地上,五根皮包骨的手指如同钢爪钳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另外一只手摸来一颗香梨,一口下去汁水飞溅!
三人瞧见立即目眦欲裂:“干你先人!
小瘟鬼!
这都是我们的,你他娘的放下!”
徐三娃更是一屁股坐在陈久身上也学着左右开弓,饿死鬼上身般狼吞虎咽!
幸亏陈久有经验趴在地上,不然一个馒头没吃完就要被三人用暴力踹到一边,不过在陈久吞下西个馒头两颗香梨后,王春生把所有贡品连盘一起装进了布袋里。
陈久还想伸手去抓起两个馒头,被王春生一脚狠狠踹在额头上!
人高马大的王春生力气堪比一个成年人,这一脚下去把陈踹的眼冒金星头骨欲裂!
“狗东西,还想吃!
信不信我弄死你?”
王春生脸色狠戾杀气腾腾,说完又是一脚首接踹向陈久腹部,想把他刚吃的食物给踹出来,陈久往地上打了滚躲开这一脚。
起身后陈久面色涨红神情阴沉说道:“这葬礼本来就是我先知道,你们跟踪我才知道,凭我没有资格吃?”
王春生还没说话,徐三娃抢着开口:“你这瘟鬼,不是你们这家子烂门倒灶的灾星,我们镇子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们这家子害人精,来了我们镇子后五谷不丰,六畜不安,天灾人祸不断!
也就是你那短命鬼父母死的早,不然早一家早就被活活打死哩!”
徐三娃列举着陈久的种种罪状,眼神恨不得从陈久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他姐姐就是死在了陈久父母被洪水冲走的那个晚上,都是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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