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画室在教学楼顶层，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李顾遥坐在画架前，手里捏着一支炭笔，正对着静物写生。
他选了这里做自习室，图个清静，也方便课间给星遥回消息。
“唰唰”的落笔声里，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李顾遥没回头，以为是来取画具的同学，首到一道阴影落在他的画纸上。
是柳故遥。
他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李顾遥的画上——素描的静物是一只裂开的陶罐，线条凌厉，带着点说不出的破碎感。
“画得不错。”
柳故遥开口，声音打破了画室的安静。
李顾遥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有事？”
“问你道题。”
柳故遥走过来，把练习册放在画架旁的桌子上，指着一道函数题，“这里，解法没看懂。”
李顾遥扫了一眼，那道题不算难，只是步骤绕了些。
他放下炭笔，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声音清浅：“这里要用换元法，设t等于……”他的指尖纤细，骨节分明，握着笔写字时，手腕轻轻转动，有种安静的韵律感。
柳故遥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又不自觉地移到他的白发上——阳光落在发间，能看到发根处隐约透出的黑色。
“染的？”
他忽然问。
李顾遥写字的动作停了，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戒备：“与你无关。”
柳故遥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盯着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谢了。”
说完，拿起练习册转身就走，没给李顾遥再开口的机会。
画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李顾遥却没了写生的心思。
他看着画纸上那只裂开的陶罐，忽然觉得，柳故遥这人，就像这陶罐一样，浑身是棱角，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裂痕。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李顾遥没去操场，坐在看台角落给星遥发消息，问他雾化做了没。
刚编辑好文字，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
几个男生围着一个人，语气带着嘲弄。
李顾遥抬头，看清被围在中间的人时，皱了皱眉——是柳故遥。
“哟，这不是钢琴天才吗？
怎么不去弹琴，来上体育课了？”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推了柳故遥一把，“听说手废了？
也是，天才跌下来，跟我们这些凡人也没区别了。”
周围的人跟着哄笑，柳故遥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滚开。”
他声音很低，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哎，还挺横？”
黄毛男生笑得更嚣张了，伸手就要去拍柳故遥的脸，“废了手的天才，脾气倒不小……”他的手还没碰到柳故遥，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同学，说话客气点。”
周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可抓着黄毛手腕的手却很用力，指尖泛白。
黄毛愣了一下，看清是周执，气焰矮了半截——周执虽然性子温和，但在年级里人缘极好，又是学生会副主席，没人愿意真的得罪他。
“周执，这不关你的事……”黄毛试图挣开。
“在学校里欺负同学，就关我的事。”
周执的笑容没变，语气却冷了几分，“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周执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黄毛疼得“嘶”了一声，脸都白了。
周围的人见状，都不敢出声了。
柳故遥站在原地，看着周执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神复杂。
“对、对不起……”黄毛终于服软，声音含糊。
周执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下次别这样了，大家都是同学。”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黄毛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执转过身，看向柳故遥，脸上的冷意散去，又变回那个温和的模样，甚至还笑了笑：“你没事吧？”
柳故遥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就是闲的，别往心里去。”
周执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小事，“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可以告诉老师，或者……找我也行。”
他说完，没多留，转身往看台这边走。
路过李顾遥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弯腰问他：“刚才没吓到你吧？”
“没有。”
李顾遥摇摇头，看着他，“你……没事。”
周执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星遥给你发消息了？
我刚才看到你手机亮了。”
“嗯，问他雾化的事。”
“那你快回吧，我去买瓶水，要不要给你带一瓶？”
“不用，谢谢。”
周执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小卖部走。
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温和得让人安心。
李顾遥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柳故遥。
柳故遥也在看他，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风吹过看台，带着夏末的热意。
李顾遥低下头，给星遥回了消息，指尖却有些发凉。
他忽然觉得，这两个站在不同光影里的人，像两道交错的光，注定要在他的世界里，投下不一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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