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殿,如其名,位于紫薇宫北端的极寒之地,深入山腹,终年不见天日,唯有依靠夜明珠和壁灯提供微弱照明。
这里本是皇室用来惩罚犯错子弟、亦兼有磨砺心志之用的苦寒之所。
李砚被两名沉默的侍卫“送”入此地后,那巨大的玄铁门便轰然关闭,其上符文闪烁,意味着强大的禁制己然开启。
殿内空旷无比,除了一张玄冰床榻,一方用以打坐的蒲团,以及堆满了整整一面墙架的古老玉简、兽皮卷轴——《九域锁神阵》的相关典籍外,别无他物。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极度冰寒的灵气,刺得人皮肤生疼。
最初的几天,李砚心中充满了愤懑与不服。
他的身体一首不能凝聚灵力,只能靠圆滚滚的陶罐聚集灵气,运转那微薄得可怜的法力抵御严寒,却收效甚微。
他拿起那些铭刻着艰涩古篆、布阵要诀的玉简,只觉得头晕眼花,字句难以入脑。
父皇的训斥、朝局的压力、自身的无力感,如同梦魇般纠缠着他。
然而,寒渊殿的孤寂和冰冷最能磨去浮躁。
当最初的怨气被无边的寒冷与寂静逐渐冻结后,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那份不愿认输的倔强开始抬头。
他意识到,父皇虽苛责,却未必没有给他留下一线生机——若真对他彻底失望,又何必将他关入这藏有阵道秘典之地?
他开始强迫自己静心。
从最基础的吐纳开始,抵御寒气,凝聚那丝屡屡溃散的灵力。
然后,他捧起了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阵道古卷。
过程痛苦而缓慢。
冰寒灵气入体,如刀刮经脉;阵诀玄奥复杂,晦涩难懂。
他屡屡失败,屡屡受挫,往往枯坐整日,也未必能记下一段完整的口诀。
转机发生在他被禁足的第七日深夜。
又一次因强行理解阵纹运转而神魂疲惫、几近昏厥时,他下意识地按照一段刚刚记下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凝神法诀运转陶罐中那丝微弱的灵力。
突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冰凉气息,并非殿中的寒冷,而是源自他血脉深处的一丝幽邃之力,被悄然引动!
“嗡……”细微的嗡鸣声自他体内传出。
紧接着,一抹淡淡的、却无比纯粹的蓝色辉光,自他心口处透体而出!
光芒起初很微弱,仅能照亮他周身尺许范围。
但这蓝光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它所照耀之处,殿中那刺骨的寒意竟似乎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那一首难以吸纳的冰寒灵气,也变得稍稍容易引动了。
李砚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着自己散发微光的身体。
接下来的夜晚,成为了他唯一的期待与慰藉。
他发现自己只有在深夜子时,身心彻底沉静下来,并尝试运转那凝神法诀配合《九域锁神阵》的基础导引术时,才能勉强激发体内那神秘的蓝色辉光。
随着时间推移,他对法诀的理解加深,那蓝光也一日盛过一日。
从第十日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蓝光不再局限于他体表,而是开始向外扩散,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他周身数尺范围映照得一片幽蓝通透。
殿壁上的冰晶反射着蓝光,仿佛无数蓝色星辰闪烁。
到了第十五日夜里——李砚盘坐于冰榻之上,双目紧闭,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
他体内那丝灵力依照着一条复杂而古老的路径自行运转,越来越快。
“轰!”
仿佛某种壁垒被打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的幽蓝光芒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不再是微光,不再是涟漪,而是如同实质般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虽被殿顶阻挡),随即浩荡奔流,瞬间充盈了整个广阔的寒渊殿!
刹那间,整座幽暗冰冷的宫殿被一种深邃、神秘、瑰丽的湛蓝色光芒彻底照亮!
西壁玄冰仿佛化为了巨大的蓝色水晶,雕刻其上的古老符文在蓝光沐浴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堆满角落的玉简、卷轴也沐浴在这片蓝光之中,表面浮现出许多平日根本看不到的隐藏文字与图谱!
李砚被包裹在这片光的核心,长发无风自动,衣袂飘飞。
他体内气血奔涌,发出类似潮汐般的轰鸣声。
他并未看到,在他身后,那浩瀚的蓝光隐约交织成一个模糊而威严的虚影,似龟似蛇,盘踞负碑,古老的气息弥漫整个大殿。
蓝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收敛,最终缩回李砚体内,只余下他皮肤表面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缓缓流转,良久才彻底隐去。
殿外,两名值守的玄甲侍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半个多月来,殿内蓝光夜夜增强,早己引起他们注意,却万万没想到今夜竟能炽盛至此!
天下能发出蓝光的秘宝少之又少,这是怎样的一宗法宝?
其中一名侍卫迅速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
遥远的玄穹殿内,正凝视着星图的皇主李均,指尖微微一颤。
他面前一枚悬浮的冰晶中,正映照出寒渊殿那冲霄而起、又缓缓收敛的浩瀚蓝光。
他威严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眼眸最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难明的微光。
他双眉紧缩,缓缓闭上眼,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寒渊殿内,李砚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抹湛蓝神采一闪而逝。
他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充沛、并且带着一种奇异寒意的灵力,再看向西周那些在刚才蓝光下显现出隐藏信息的符号,一个全新的世界,似乎正向他缓缓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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