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的清晨，我站在体重秤上。
数字终于跌破了46公斤。
镜中的自己肋骨根根分明，锁骨深得能盛住一汪清水。
“咔嗒。”
拉链终于顺从地滑到了顶端。
腰部的褶皱依然倔强地拱起，胸前的布料绷得发亮。
“真是恭喜你啊。”
徐妤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她斜倚在门框上。
“那么拼命终于够到门槛了”，她的目光在我腰间徘徊，“虽然还是有点勉强。”
我下意识吸紧腹部，布料摩擦肋骨的触感火辣辣的疼。
过去十天里，我靠着两个水煮蛋和苹果撑下来，连梦里都是食物香气。
就连现在，膝盖还在微微发抖。
“我们一起去海选现场吧。”
我发出干涩的声音。
海选现场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发疼。
T台上，一个身材丰腴的女生正自信地走着台步，她穿着MinMin最新款的宽松连衣裙，裙摆随着步伐飞扬，像一朵盛放的花。
“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浪费时间。”
徐妤凑在我耳边嗤笑，她今天喷了蜜桃味的香水，甜腻得让我反胃。
我盯着那个女生的背影，她小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评委席传来一阵掌声。
“现役模特哪个不是又高又瘦？”徐妤捏了捏我的手臂，“你看你，这才有点模特的样子。”
我低头看着自己突起的腕骨，皮肤下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下一位，商海艺术大学苏心瑶！”
走上T台的瞬间，我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脊背滑下，在紧绷的礼服布料上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
“评委老师好，我是表演系的苏心瑶，身高178cm，体重46公斤。”
主评委扶了扶眼镜，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的全身。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
“苏同学，你的专业素养很好，但这身礼服...”主评委话锋一转，“看起来不太合身。”
我的耳膜突然嗡嗡作响。
不合身？
我已经瘦到46公斤了还不够吗？
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
“腰那里都绷出褶子了...”
“怎么买那么小码的，完全不合适啊？”
“这体重太可怕了吧...”
礼服变得像铁箍一样紧，我几乎能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的抗议。
“谢...谢谢老师。”
我机械地鞠躬，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我瘫坐在化妆椅上，镜中的女孩面色惨白，礼服领口处露出一截突兀的锁骨，像一对即将折断的翅膀。
“怎么样？”
徐妤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端着星巴克的粉色冷饮。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蜜桃妆，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不太好。”
我盯着自己膝盖上的淤青，这是昨天在健身房摔倒留下的。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模特的，”她叹了口气，手指绕着发梢，“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
徐妤在我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
那件桃粉色纱裙像云朵一样飘起，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裙摆上的水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在嘲笑我不合身的礼服。
化妆镜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我盯着镜中的我们，徐妤像朵娇艳的玫瑰，而我像株被抽干水分的枯草。
十天来的饥饿、头晕、心悸，在这一刻全都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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