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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研八股

尽阳 著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钻研八股》“尽阳”的作品之刘彦李默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我在破庙里堵住赴考的书不为吸他们的阳只为了研究股文的破题技书生甲说: 狐仙娘帮我押个题我给您塑金身书生乙说: 此文必中我高中后定踹了糟糠娶户部侍郎的女儿书生丙更离他竟掏出小抄要我施法: 让考官瞎一时辰眼就行我困惑地翻着笔记: 难道这科举考就是师父要我参透的人间道?直到他们放榜那一个疯一个被乱棍打出府一个投了师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人间道不在股文中...

主角:刘彦,李默   更新:2025-06-19 02: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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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破庙里堵住赴考的书生,不为吸他们的阳元。

只为了研究股文的破题技巧。

书生甲说: 狐仙娘娘,帮我押个题吧,我给您塑金身

书生乙说: 此文必中我高中后定踹了糟糠妻,娶户部侍郎的女儿

书生丙更离谱,他竟掏出小抄要我施法: 让考官瞎一时辰眼就行

我困惑地翻着笔记: 难道这科举考试,就是师父要我参透的人间道?

直到他们放榜那日,一个疯了,一个被乱棍打出府门,一个投了河。

师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人间道不在股文中。

我低头看着墨迹未干的人间道三字,恍然大悟。

1

我蹲在积满灰尘的供桌底下,爪子正按着一册皱巴巴的《股文正鹄》埋头苦读,尾巴尖儿烦躁地扫着地砖缝里的陈年香灰。

庙外头,那要命的雨,跟天河决了口子似的往下泼。

破庙里唯一还喘气的活物,除了我,就剩角落里那只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耗子,正吱吱叫着啃一根不知何年何月遗落的干瘪供果。霉味、尘土味,还有雨水裹进来的腥气,混在一块儿,直往鼻子里钻。

我叫白十三,是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狐狸精。旁的狐狸三百年早已经修成了大妖,而我花了三百年就只是修成了人形而已。我听说,师父手里有一本修仙秘籍,得之可长灵根,使修炼速度大涨。因此哭求了师傅九天九夜恳求他老人家将此秘籍赐我以助我早日修成大妖。

他老人家那会儿却坐在山顶那棵歪脖子老松树下,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可怜兮兮的我,眼皮都懒得抬。

他道: 想要修仙秘籍,你得先去人间走一遭,寻找『人间道』。

等你找到了人间道,秘籍自然给你。寻不着?你再修五百年也是枉然。他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山涧里的石头。

人间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这三个字像个沉重的磨盘,压得我心头沉甸甸的。

于是我溜下山,一头扎进了山脚下那个那个喧嚷的城镇。好家伙,满耳朵灌进来的,除了铜钱在钱袋里叮当乱撞的脆响,就是科举科举科举

那声浪,能把青丘山的山头都掀翻个儿。

那些穿着长衫的书生,眼睛里的火苗子烧得比我们青丘山祭坛上的狐火还旺,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全是破题、承题、起股、中股……那些拗口的词儿。

他们走路捧着书,一步三晃,嘴里还念念有词。吃饭盯着书,把米粒塞进鼻孔里也浑然不觉,睡觉都恨不得把书当作通灵的枕头枕在脑袋底下。那股子疯魔劲儿,嘿,活脱脱就是一群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的、奔向某个虚幻祭坛的献祭品

我听人类说,他们嘴里说的,眼睛看的,睡觉时枕着的东西叫做股文。只要弄通了这东西,便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逆天改命,光宗耀祖

听到此处,我不禁爪子一拍大腿(虽然拍到的只是硬邦邦的泥地),豁然开朗这被他们视作登天梯的股文,可不就是他们人间最要紧的道吗?参透了它,不就等于拿到了师父口中那本成仙秘籍的钥匙?

于是,我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破庙,这破庙虽然荒废多年,瓦漏墙塌,蛛网扯挂,连神像都塌了半边脸。可它偏偏卡在进京赶考的咽喉要道上。

加上傍晚时分天赐良机,竟下了一场暴雨。

我跳进破庙,把自己团在供桌底下这片阴影里,竖着耳朵,像等待猎物的狐狸——好吧,我本来就是只狐狸——等着那些被瓢泼大雨驱赶进来的人间道样本。

2

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又急又乱,踩得门外泥水噼啪响。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一个湿淋淋的人影撞了进来,带进一股子土腥和水汽。

是个书生,年纪不大,脸白得像刚刷过的墙皮,嘴唇冻得发紫,单薄的身子在湿透的长衫里瑟瑟发抖,他怀里死死护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想必是他的命根子——书本和干粮。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水花四溅,狼狈得像只刚从水里捞起的鹌鹑。环顾了一遍这庙宇内,他的目光扫过蛛网密结的房梁,落在那尊半边脸都塌了的泥塑神像上。只见这神像身上的彩漆剥落得厉害,勉强能看出个模糊的兽形轮廓,也不知是哪路野神。

这书生突然眼睛一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动作快得带起一小股灰烟。

他结结巴巴道: 求神……神仙爷爷显显灵吧他声音抖得厉害,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接着道: 晚生……晚生刘彦,赴京赶考,路遇暴雨,得蒙仙爷庇护……仙爷慈悲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满了灰: 求仙爷开恩,给晚生……给晚生透个题吧不拘哪一科若得高中,晚生定当重塑金身,日日香火供奉,绝不敢忘仙爷大恩大德

重塑金身?我缩在供桌底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就凭这破庙里塌了半边脸的泥胎?这书生怕不是淋雨淋坏了脑子?

不过……透题?这倒是个新词儿我赶紧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我的宝贝——那本用尾巴毛捻成的细绳装订的人间道研习笔记,我就着供桌底下微弱的光线,舔了舔爪子尖,蘸了点唾沫(虽然这动作让我自己也有点嫌弃),在空白页上歪歪扭扭地记下:

人样一: 遇神像即拜,所求者——考题。行为: 许诺塑金身、香火。不知是否为普遍现象

刚写完,破庙的门又是一声惨嚎,被更大的力道撞开。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差点把供桌上那半截残烛扑灭。一个身材微胖的书生冲了进来,他的蓑衣下摆滴滴答答淌着雨水,在脚边积了一小滩。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蒲团上跪着的刘彦,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呵他自顾自地把沉重的书箱哐当一声撂在还算干燥的墙根,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他一边脱着湿透的蓑衣,一边斜睨着刘彦道: 刘兄,拜这玩意儿有用?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尊残破神像,满脸的不屑道: 不如拜拜我这个他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书箱,发出沉闷的响声。

刘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爬起来,掸着膝盖上的灰: 王兄说的是,说的是……小弟一时情急,病急乱投医了。

姓王的胖子没再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书箱上,喘着粗气。他解开包袱,拿出几张小心折叠的纸,就着那豆大的烛光展开。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

瞧瞧。王胖子眼睛放光,手指点着纸面,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刘彦脸上,小弟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位致仕的翰林院老大人门房的外甥那儿弄来的这可是他老人家当年殿试高中二甲传胪时亲手写下的策论的底稿你品,你细品这破题的气魄

刘彦立刻凑了过去,眼睛瞪得溜圆,贪婪地盯着那几页纸,仿佛饿狼看见了肉: 王兄王兄高义快,让小弟也沾沾光

王胖子得意地抖了抖手里的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夫治国之道,在明明德』听听这起句,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考官不取此等文章,还有天理吗?

他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待我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哼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眼中射出凶狠的光,道: 家里那个黄脸婆,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会拖后腿老子一脚踹了她户部侍郎张大人家,听说有位待字闺中的千金……他猥琐地搓了搓手指,嘿嘿低笑起来,那才是登堂入室的正途

踹老婆?攀高枝?我爪子里的炭笔差点掉地上。这人间道……路子这么野?我赶紧在笔记上刷刷记下: 人样二: 以秘藏文稿为傲。行为: 炫耀关系,预谋弃糟糠妻,图谋高门婚配。目标: 登堂入室。关联性: 文稿与婚姻,皆为阶梯?写完,我对着阶梯两个字发了一会儿呆,感觉抓住了点什么,又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王胖子还在唾沫横飞地分析他重金购得的范文如何精妙,如何必定高中,刘彦在一旁唯唯诺诺,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那塌了半边脸的神像,显然还没死心。

就在这当口,庙门第三次被推开了。

3

这次进来的是个瘦高个,动作鬼祟,跟做贼似的。他身上的长衫浆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他没带书箱,只背了个瘪瘪的小包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警惕地扫了一眼庙里的两人,尤其是王胖子那鼓鼓囊囊的书箱和刘彦脸上未褪的谄媚,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透着一丝清高和厌恶。

他默默走到离两人最远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从怀里摸出半块硬邦邦的饼子,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望着门外无边的雨幕,一声不吭。

王胖子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 穷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角落里的瘦高个听见。

瘦高个啃饼的动作顿了一下,脊背似乎挺得更直了些,依旧沉默。

刘彦看看王胖子,又看看瘦高个,脸上堆起圆滑的笑,试图打圆场: 这位兄台也是赴考的吧?风雨同舟,皆是缘分。在下刘彦,这位是王……

谁跟他是缘分?王胖子粗暴地打断,指着瘦高个道: 瞧他那穷酸样儿,连本像样的时文集子都没有吧?也敢进京?哼,趁早回家抱孩子去他转向刘彦道: 刘兄,别理他,咱们继续你看这『起讲』转入『入题』,何等自然……

角落里的瘦高个啃完了最后一点饼渣,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直地看向这边,那双眼睛藏在阴影里,像两口深井,幽幽的,没什么温度。

他没理会王胖子的叫嚣,反而转向了刘彦先前跪拜过的神像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王胖子的聒噪和庙外的雨声:

神佛?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纹。

他道: 泥胎朽木,自身难保,拜之何益?科举取士,取的是经世致用之才靠的是胸中锦绣,笔下乾坤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凭的是真才实学岂是尔等求神押题、钻营门路、攀附权贵之徒所能妄想的?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那瘦高的身影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竟投下一道长长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影子,笼罩住喋喋不休的王胖子和一脸尴尬的刘彦。

王胖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话语噎得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满脸涨红: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真才实学?你拿什么证明你有真才实学?穷得叮当响,连本像样的书都买不起吧?我看你就是嫉妒

刘彦也皱起眉头,看着瘦高个的眼神充满了不认同: 这位兄台,话不能这么说……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瘦高个——后来我知道他叫李默,名字倒与他此刻的沉默与爆发前的压抑惊人的契合。——根本没理会王胖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和刘彦昌那蚊子哼哼般的劝解。

他那双深井似的眼睛,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却亮得惊人,像两点寒星,越过王胖子和刘彦,死死地盯着我藏身的供桌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层朽木和阴影,直接钉在我身上。

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尾巴尖直窜天灵盖,爪子下意识地抓紧了那本人间道研习笔记。

坏了,难道这凡人能察觉到我的妖气?虽然我知道自己修为不高,也不至于隐匿的功夫这么差吧?我屏住呼吸,尾巴尖儿都僵住了。

李默的视线在我藏身的阴影处停留了几息,那眼神锐利得仿佛带着实质的针。

就在我以为要暴露时,他却忽然收回了目光,转向王胖子,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笃定。

真才实学?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才实学』他猛地解开自己背上那个瘪瘪的包袱。动作麻利得不像个书生。

包袱皮摊开,里面没有书本,没有干粮,只有一叠裁剪得整整齐齐的、薄如蝉翼的桑皮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极细小的字,针尖大小,排布得如同最精密的蛛网。

王胖子和刘彦都愣住了,伸长了脖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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