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罪恶

我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成绩却云泥之别。

下个月就要高考，她突然性情大变。

行为、语气甚至笔迹都开始模仿我。

1

迷迷糊糊半夜醒来去厕所。

卫生间没开灯，黑暗中我看到镜子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门外的我却有点毛骨悚然。

姐，你在干嘛?我开口道。

她慢慢地转头看我一眼，又转回去。

没事。我失眠。你知道的，老毛病了。

上完厕所我钻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姐姐对着镜子，分明就是在模仿我的笑容。

2

我和姐姐是一对同卵双胞胎。

她叫唐皓月，我叫唐星随。

从起名就能看出我们在家里的地位。

皓月高悬，星星只要跟随就好。

姐姐体弱多病，从初中之后，就没再去过学校。

父母请了家庭老师一对一给姐姐上课。

也许是身体影响了头脑，她的成绩一直很差。

每次考试，她的分数还不到我的一半。

在学校，我是成绩优秀、前途一片光明的尖子生。

可在家，我从来没有因为好成绩得到过一句夸赞，更别提任何优待。

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要不是当年在肚子里你抢了你姐的营养，你姐就不会身体不好。你永远欠你姐的。成绩好怎么了?别拿回来刺激月月。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抢了我姐的营养，才导致她身体不好，我只知道，在这个家里，我不能得罪姐姐，否则等待我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好在，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上个月模考我考了 690 分，老师说，以我的成绩去清北没问题。

家长会后，妈妈破天荒地把桌上的鸡腿夹到我碗里: 星星啊，你老师说你考得不错。我已经打听过了，本省的师范不错，到时候你就报这个。和你姐也好有个照应。

我听闻放下筷子: 为什么?老师说我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清北，我不要留在省城。

妈妈眉毛竖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光想着自己，你走了你姐姐怎么办?要不是当年……

我没再反驳她，只是默默地吃着那个从来都不属于我的鸡腿。

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我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家。

3

五月份天气渐暖，随着天气的好转，姐姐的身体也好转起来。

去医院的次数少了，胃口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从前爸妈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她也就吃半碗饭。

如今吃完一碗，还要再添第二碗。

前几天吃饭时，她忽然提出要借我的复习笔记。

临近高考，其实我是不太情愿的，但我知道要是拒绝，又会换来妈妈的责骂，所以还是拿给了她。

而姐姐倒也真的像是要下决心努力学习，每天都在桌前不停地写写画画。

那天放学后，我想起来有道题要用到之前的笔记，可爸妈带姐姐去医院检查，我只好自己去姐姐房间取。

凌乱的桌面散乱着不少资料。

我拿起一张，一种诡异的感觉忽然笼罩我的全身。

姐姐并不是在复习。

她是在练字。

那页纸上满满的只有三个字——唐星随。

4

她在模仿我的笔迹。

练习我的签名。

她想干什么?

我拉开姐姐的书桌，想继续翻找。

门口却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急忙把东西放回原处，跑出卧室。

刚关上门，爸妈和姐姐已经走了进来。

姐姐怀疑地盯着我: 你在干什么?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我想起来有道错题在我的笔记上，想拿回来看一下。还没进去你们就回来了。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 你进我房间了?

没有。我刚进门，今天我值日，回来得晚。

我尽量坦然地和她对视回去。

她顿了顿: 等会儿我给你。你少进我房间。

5

晚上躺在床上，燥热的空气让我心绪不宁。

唐皓月到底想干什么?

说起来，她平时都不让我进她房间，刚才她的表现又那么紧张。

她房间里一定还有秘密。

半夜。

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我高考考了 0 分，而姐姐考了 690 分。

我难以置信地大声辩驳，一定是我们被弄混了分数。

姐姐却一脸得意地拿出试卷。

我的答题卡上全是空白。

那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我骤然惊醒，喉咙干得发紧。

我轻手轻脚地到卫生间。

黑暗中，我看到唐皓月静静地站在镜子面前。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将她的脸切成数道惨白的分割块。

她长发垂在肩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内心忽然升腾起一阵恐惧。

她的笑容……和我好像。

6

回到卧室，我裹紧了被子。

小时候换牙，姐姐娇气怕疼。

不愿意戴牙套，而我老老实实戴了三年的牙套。

所以她左边牙齿有一颗小虎牙，而我的牙齿整整齐齐。

这也是我和姐姐唯一的不同之处。

长大后，为了掩饰那颗虎牙，她笑的时候都会注意让自己嘴角轻抿，笑不露齿。

刚才，唐皓月的笑容，嘴角扬起，分明就是在刻意模仿我。

联想到最近，她的身体比以前有些好转，胃口也好了不少。

以前因为生病的缘故，她比我清瘦一些。

最近，面色红润，也胖了几斤。

竟和我更难以分辨了。

7

莫非……她想取代我?

突然蹦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我一大跳。

我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单独去姐姐的房间看看。

爸妈每过两周都会带姐姐去医院复查，我打算趁这个机会逃课回家，溜进她的房间。

过了几天，早上上学前，走出卧室，我看到饭桌上空空如也，就知道今天就是姐姐去医院的日子。

检查前要求空腹，唐皓月不能吃早餐，自然也没有我的份。

我拎起书包出了门。

坐在教室，我心神不宁地算着时间。

他们一般九点出门。

我只要再等一小时，等他们都走了，我就立刻跑回家一探究竟。

8

点四十，我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校门。

我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门。

我来到姐姐的卧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拧开把手溜了进去。

万幸，她没上锁。

桌子上已经清理一新。

那沓练习我名字的稿纸也已经不翼而飞。

我一点一点地仔细寻找。

抽屉、床头柜里都是些普通小女生的东西。

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我四处巡视，书架上零落地散布着一些书。

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的目光落到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上。

她会这么用功吗?

没记错的话，这本练习册属于拓展题。

以她的水平，恐怕力不从心吧。

想到这，我抽出了这本练习册。

触感比普通的书重不少。

我心中一喜。

果然有问题。

我翻开封面。

里面竟然不是书页，而是一本相册。

第一张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在澡盆里洗澡。

甚是可爱。

我继续往后翻。

下一页是一个坐在学步车里的婴儿。

我将照片翻过来。

背后写着——月月 1 岁留念。

原来是姐姐的相册。

我苦笑一下，原来爸妈的偏心从我们出生就开始了。

连照片都只有姐姐的。

我正要继续往后看，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

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心跳瞬间加速，血液都冲上了太阳穴。

我来不及思索，急忙躲进衣柜。

还好，他们只是在客厅，并没有进来。

我屏住呼吸，客厅抽屉被拉开。

接着是锡箔纸被抠破的声音。

唐皓月在吃药。

姐姐的病，每天要吃好几种药维持。

然后是妈妈的声音: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姐姐不耐烦地抱怨: 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妈妈安慰道: 快了。再急也得等他高考完啊。

9

一阵凉意从心底泛起，蔓延到全身。

他不就是我吗?

我无暇去想她们刚才的对话，此刻我该怎么脱身?

好巧不巧，妈妈接了个电话。

唐星随上课上一半走了?没见她回来啊。什么时候?

我绝望至极。

老师竟然打电话说我不在学校。

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明明是上课的时间，我却躲在姐姐的衣柜里。

老师说唐星随上课上了一半从学校走了。妈妈说。

唐皓月仿佛想到了什么: 我去我房间看看。

脚步声逐渐逼近。

几乎是下一秒。

门被推开了。

唐皓月猛地拉开衣柜门。

失望地摇摇头。

又看了看床下。

不在这。

我的指尖死死抠住窗台边缘，小心翼翼地挪到另一侧。

轻轻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幸好我和姐姐的卧室在一侧。

从窗子翻出去就能回到我的卧室。

我脱了外套，取下发圈，装作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走出房间。

你怎么在家?不在学校上课?

妈妈怀疑地盯着我。

我来例假了，肚子疼得受不了，想回家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上课。

她和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说什么。

看着我的家人，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姐姐，一定是想杀了我。

10

等一下，病床旁的警察打断了我，你是说，你姐姐唐皓月从一个月前就在计划杀了你，仅仅为了窃取你的高考成绩?

我苦笑了一下: 你也觉得很离谱对吧?其实我的内心也不愿意接受。毕竟，我们一母同胞，如果唐皓月真的要杀我，那也一定是经过了我爸妈的默许。

警察追问道: 你怀疑唐皓月要杀你，不害怕吗?你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比如报警。

当然害怕，但是我没有证据，而且，她就算要杀我，也会等到高考结束。毕竟她还需要我的成绩，不是吗?

警察继续问: 那后来呢?你找到的那本相册里只有唐皓月的照片，有没有可能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早在我小时候，我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但越长大我们越相像，谁见了都知道我们是亲姐妹。

警察点点头: 继续说吧。那天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小心地挪动了一下打着石膏的左腿，接着回忆。

11

我虽然没有报警，但我也知道，如果姐姐和爸妈一起动手，靠我自己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的。

所以，我必须找人帮我。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

我们的邻居，林阿姨。

林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就住在我家楼上。

她美丽、温柔，总是笑眯眯的。

每次妈妈责罚我的时候，她总是劝妈妈，星星已经够懂事了，不要对她那么严厉。

有林阿姨在妈妈耳边说好话，虽然他们还是会偏心姐姐，但吃穿用度上我和姐姐完全一样，从没亏待过我。

12

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林阿姨。

她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我这个可怕的结论。

怎么可能呢?

你妈妈确实因为月月身体不好对她更偏爱些，但是你也一样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你死。

我反驳道: 我也是她的女儿，可相册里都只有姐姐的照片。

林阿姨顿了顿: 星星，你还小。我是个母亲，我也有孩子，也失去过孩子。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为了自己的孩子，我能做任何事。我相信你妈妈也是一样。

我慢慢低下头。

林阿姨有一个儿子，刚上小学，活泼可爱，见到我总是缠着我叫星星姐姐。

但听爸妈说，林阿姨之前还有一个儿子，车祸去世了。

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也是参加高考的年纪了。

林阿姨的儿子去世之后，她以泪洗面。

直到又生了小儿子，才恢复了昔日的笑容。

林阿姨是个好妈妈，可她太天真了。

13

我说: 林阿姨，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我的判断不会错，我爸妈和唐皓月，真的想杀我。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如果连你也不帮我，那我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林阿姨见我说得认真，她说: 星星，你和你妈妈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我可以去找你妈妈聊一聊。

千万别我急忙说。

现在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万一让她们知道我已经得知她们的计划，我就真的陷入绝境了。

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林阿姨终于有些相信我了。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你说吧。

我想，在高考前我应该是安全的。

因为妈妈那句再急，也要等到高考完。

所以从出考场的那一刻，我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林阿姨，我想向你借一笔钱。等考完试，我还需要在你家借住几天。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就离开这里。

林阿姨有些不解。

我又补充道: 我需要一笔钱交学费，我自己的生活费可以兼职来赚。我的成绩是全校前 30。我会报最赚钱的专业。等我毕业上了班，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说完，我紧张地看着林阿姨。

涉及到钱，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林阿姨家境不差，还和爸妈合开了一家公司，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林阿姨叹口气: 就别说什么还不还的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你和你妈妈性子都倔，我也劝不动你们。希望等过些日子，你们母女俩能解开心结。我先转你十万块，不够再跟我开口。这把钥匙是我另一套房子，一直空着。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14

就这样，我安排好了高考后的逃亡计划。

之后的日子，我冷眼旁观，对唐皓月有意无意的模仿视而不见。

她经常悄悄和妈妈交换一个窃喜的笑，我都尽收眼底。

吃饭时，刷到短视频，谈到人工智能。

唐皓月和爸妈撒娇: 这个人工智能现在好火啊，到时候我报这个专业吧。

我状若无意道: 高考你不是都没报名吗?

空气忽然安静。

妈妈瞥了她一眼: 有兴趣咱们明年就去考。

我在心中冷笑。

唐皓月已经开始盘算窃取我的分数后如何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