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胸大。
小姐怕姑爷把持不住,便将我许给在战场身受重伤的萧将军。
她一边送我出门,一边心虚地给我洗脑: 虽然萧勉不能人道,但你也少了生子之痛啊。
你不要担心,那方面不行的男人,或许在其他方面特别行。
后来,我夜夜求饶。
真想问问小姐。
萧将军为何哪哪儿都行?
1
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萧勉在战场上身受重伤,被血淋淋地抬回来,人只剩下半口气。
他是萧家独子。
萧老夫人早年守寡,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为自己的儿子配阴婚。
我家小姐林若昭上赶着要做媒人,将我引荐给萧老夫人。
我的身契在小姐手上,根本没法反抗。
小姐说,若是我不肯嫁,便将我送给告老还乡的老太监。
我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我与姑爷有过一段往事,便跪下来对天发誓我对姑爷绝无僭越之心。
小姐气得直戳我脑门。
发誓抵几个用?你看看你自己的胸,不知道有多招人吗?
我含着胸,泪水无声地垂下来。
天天顶着两个大面馒头在男人面前晃悠,是谁看了不想尝尝咸淡?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男人。
小姐敛起脸上的厉色,弯下腰来擦干我的泪水。
萧家是多高的门第啊,要不是我母亲同萧老夫人是故友。这样顶顶好的婚事,还不知道被谁抢了去呢。
我噙着泪水,声音酸涩道: 小姐,我不想给人配阴婚,大不了我去后厨待着绝对不……
话还未说完,啪啪两耳光落在我脸上。
我的脸火辣辣的痛。
玉簪,你莫不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我为你作保,你这浪荡模样,萧老夫人还瞧不上呢。连给萧将军阴婚都不配
我刚想张口告诉小姐,我已经将胸裹到最小,平日里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大夏天都捂出痱子了。求她网开一面。
可就在此刻,管事嬷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小,小姐。将军府派人来说,萧将军醒了。
2
小姐拉着我赶到将军府。
隔着屏风,男人孱弱的身躯若隐若现,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轻咳。
萧老夫人老泪纵横,拉着小姐的手便道: 若昭,多谢你为阿勉的事四处奔走,如今他渡过难关,便无需再配阴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姐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桂姨,这婚事还得成。
为,为何?
许是玉簪字硬,亲事刚定,萧将军便能醒过来。若是再成婚冲喜,将军必定身子康健,前程锦绣。
老夫人有些迟疑,瞧了瞧站在一旁的我,正欲张口。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郎中。
他欲言又止: 夫人,将军他……
这里没有外人,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将军虽然苏醒,但他大腿内侧中过一箭,恐怕日后不能……
不能什么?小姐比萧老夫人还要紧张。
不能行房事。
宛如一道惊雷,萧老夫人双腿一软,我连忙扶住她,她才没有坠到在地。
她布满红丝的双眼,凄楚地看着我,孩子,你,你可愿意嫁给这样的夫君?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你就当是嫁进来给我做女儿。
小姐连忙应道: 愿意,愿意,她贱籍变良籍,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原本我也是良籍。
3
我父亲是医官。我是妾室的女儿,自幼丧母,好在父亲待我宽厚仁爱。
可父亲去世以后,嫡母为霸占家产,欲将家中的几位庶女都发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找上门的前一晚,我去求曾经日日送饭的清贫书生相助。
听说他已高中进士,却被他拒之门外。
他站在门内,连门缝都舍不得推开。
叶姑娘,我已与太傅嫡女定亲。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便开门,这里有一袋银子,当我偿还往日你赠饭的恩情,请回吧。
矮矮的围墙里,抛出来一个钱袋子。
我心如同被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后来,我在大街上同嫡母拉扯。
她威胁我,若是再反抗就将我卖去青楼。
幸好太傅夫人路过,买了我的身籍,让我入府做丫鬟。
不久,那位书生,成了我家小姐的夫婿。
我当从前不认识一般,兢兢业业地伺候小姐。
不曾想,还是被她知道了。
再反抗也无意义。
我提起裙摆,毕恭毕敬地跪在萧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我愿意嫁给萧将军,为他冲喜,侍奉您终老。
4
萧老夫人说到做到。
她为我置办了体面的嫁妆。
小姐特地挑了一个姑爷去外地处理公务的日子,送我出阁。
她将身契塞到我手里,很是心虚地说: 虽然萧勉不能人道,但你也少了生子之痛啊。
你不要担心,那方面不行的男人,或许在其他方面特别行。
我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些,只当自己换了个东家。
花轿落地,媒婆背着我进将军府。
萧将军精神不济,我同他的佩剑拜了堂。
洞房花烛夜,别人都是坐在喜床上等待夫君来掀自己的红盖头。
而我推开门,我的夫君一身红袍,已经半躺在床上。
将军。我轻声唤他,生怕声音大一点,他便经不住。
他转过身来,一张俊美非常的脸,不带任何血色。
我本无意娶妻,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兄妹相称。他指了指旁边的贵妃塌,今晚洞房未免母亲操心,烦请你在那儿将就一晚。明日再搬去客房。
好。
所有一切,他安排得面面俱到,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出嫁时,有嬷嬷偷偷提点过我: 其实呀,夫妻欢好不一定要用那里,别处也一样,只是不能怀孕。你学着点,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什么?
她鬼鬼祟祟将一本小册子塞进我手里。
我打开一瞧,脸红心跳。
你是热么?萧勉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慌道: 许,许是婚袍太过繁复,有些热吧。
那你早些洗漱就寝吧,我先睡了。
他扯了扯一旁的被子,倒下睡去。
约莫是累了,一会儿便听见他轻柔平缓的呼吸声。
我走到梳妆台前,摘下头上的凤冠,对着铜镜一件件褪去婚袍,最后只剩下轻纱小衣。
望着镜中的自己,胸脯鼓鼓,腰肢纤纤,红唇藕臂,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小姐常说,女人生得这样是浪荡不堪,要我遮得严严实实。
倏然,我转身想走进屏风后面的净室。
对上一双噬人的眼睛。
萧勉的脸,比我方才更红,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下,喉结来回滚动。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袍,挡住胸前的春光,心虚道: 将,将军,你不是睡了吗?
半晌,他的声音隐忍而克制: 我也可以迟些再睡。
5
我心尖一颤,有些怔愣。
他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影将我笼罩。
我的心怦怦地乱跳,脑袋里全是那本小册子上的画面,呼吸莫名其妙地一滞。
须臾,萧勉转身走向门边。
夜晚的凉风灌入的一瞬,我回过神来。
他已经消失在黑幕里。
我在心里琢磨。
刚刚他看着我的时候,眸色中写满了震惊。
难道他被我的……吓到了吗?
临睡前,我决定明早得把束胸裹得再紧一点。
半梦半醒时,萧勉回来了。
他的发尾挂着水滴。
原来,他刚刚去沐浴。
第二日我起床时,他已经不在房里。
婢女夏竹进来为我梳妆,只闻门外男子一声又一声的喷嚏声。
嬷嬷关切道: 将军昨夜要想沐浴,为何不唤老奴去给你烧水?虽已入夏,但夜里还是凉得很。瞧你这冷水澡洗得,约莫是染了风寒。老奴这就去给你熬姜茶。
我抬起眼眸,对夏竹说: 将军喜欢洗凉水澡么?
奴婢不知。
我让她退下,将门锁上。
束胸勒了一圈又一圈。
如今女子都以纤弱为美,我却身段丰腴窈窕。
将军不喜,也属正常。
6
我去向萧老夫人请安。
萧勉已经坐在她身旁。
她见到我,笑得如沐春风,只在听见萧勉的咳声时变了脸色。
阿勉,我同玉簪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你先去休息吧。
萧勉闻言离开。
萧老夫人冲我挥了挥手,叫我坐到她跟前。
她握住我的手,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我: 好孩子,我们阿勉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如今这种情况,嫁给他让你受委屈了。
萧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去,言语有些泛酸: 太医说,他伤了元气,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原本族中有人建议我给他过继个孩子,留个后。可我那样做岂不是耽误你一生?
你能嫁进来为他冲喜,我已很感激。我不能再让你搭上后半生。我替你想过了,若是阿勉真有那一日,我会让他给你一封放妻书。我再给你一些田产和房产,可保你后半身顺遂。
我替她抹干眼角的泪,心中酸涩翻涌。
婆母,多谢你为我筹谋。
我只当自己是来做丫鬟,未曾想她替我想得如此长远。
很自然地,我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亲娘。
若是她在,我从小有亲娘的庇护,定不会落入从前的光景。
萧老夫人破涕而笑: 瞧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把你也弄哭了。玉簪,你不必这么见外。你随阿勉,叫我娘便成。
娘。
闺女,我还有一事相求。听若昭说,你会做药膳,以后阿勉的日常起居饮食便辛苦你打理。这是我的一点小私心,我希望他活得久一点。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又开始发涩。
我点点头。
辛苦你了,玉簪。
7
我去厨房张罗食材。
上一次做药膳,还是几年前。
那时谢鹤轩还不是林若昭的夫君。
他父母双亡,独居在我家后巷的一处杂院。
为了存银子读书,他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
有一日昏倒在我家后门,是我将他救醒。
同情他寒窗苦读,翻遍父亲的医书,日日做药膳送去帮他调理肠胃。
这件事只有我与他知道。
想来是他告诉林若昭。
为了将我撵出去,他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卧房。
萧勉正在吩咐下人收拾他的衣物。
将军这是做甚?不是说好我搬去客房的么?
他清俊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沉声道: 我东西少,应当我来搬才是。
那将军吃完再收拾吧。
我将饭菜放在桌上,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在桌旁坐下: 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
我做也是一样。
不一样。他的声音依旧冷淡: 以后让夏竹送。
活落,他三两下喝完汤,对下人吩咐了几句,像风一样从我身侧越过。
那一刻我确认一个事实,萧将军可能不想看见我。
8
我依照他的吩咐,每日药膳都让夏竹送去他的书房。
晨起向萧老夫人问安时,她对我赞不绝口。
来请平安脉的李太医都说阿勉脉象平稳许多,我看他气色很好。玉簪,都是你的功劳。
她老人家一高兴,送了我一个金镯子。
回房后,我将它放进妆奁。
里面是入府以后,老夫人送我的各式各样的首饰。
夏竹说: 夫人,你素日不爱佩戴这些,收起来多可惜。
怎么会可惜,日后换成银子,都是我的傍身钱呀。
这些都是老夫人送夫人的,夫人都要卖吗?
暂时不会,若是日后和离,自然是要卖了换成银子傍身。
夏竹一脸不解,转身时,低低地唤了一句: 将军。
我扭头对上萧勉如墨的双眼。
萧老夫人定是老眼昏花。
萧勉的脸色比从前还要惨白。
他目光锐利,冷冷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慌,但表面不敢露半分: 将军,你有何事?
有些旧物落在这间房里,我来找找。
我帮将军一起找,是什么?
夏竹不知何时不见身影。
萧勉说: 一本手札。
好,将军可曾记得放在何处?
不记得。
我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
须臾,在书架最上层的里面,发现一本手札。
我踮起脚尖触到的一瞬,另一只手也覆了过来。
被他触碰的那一寸肌肤,变得燥热。
我第一次近距离凝视萧勉的脸。
他长得真好看,肤色白皙,剑眉星目,如山间深潭般幽深不见底。
我哽了哽喉,扭头去取那本手札,却因踮着脚没站稳,一下扑进他怀里。
倒下去的一霎,我的胸贴在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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