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永恒

我忍着痛打开行车记录仪交给交警，却看到视频里。

老公扣住我资助的小姑娘的后脑，把她往下摁。

哥哥，是我好还是姐姐好?

他声音带着渴求的哑。

我舍不得这么对她，嘶……轻点。

暧昧的喘息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老公从见她第一眼就讨厌她。

不止一次和我说，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心思不纯，会伤害到我，让我取消资助。

可我没想到，伤害是他亲手带给我的。

我重新回到警局，一字一句道:

我要再报一次警。

我老公，嫖娼。

1

年年，刚刚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季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带着无尽的宠溺。

我曾经最爱的声音，却让我身体止不住地发冷。

在行车记录仪里，他也是用这个声音，让顾黎漫轻点。

我跌坐在水坑里，捏着手机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隔着落地窗，我恰好看到他在旁边的餐厅里。

在他对面，顾黎漫笑得灿烂。

他一边给我打电话，一边体贴地给她喂上一块大小适中的牛排。

还用纸巾轻柔地擦拭嘴角沾上的胡椒酱。

就是在我们感情最浓烈的那年。

我高烧握不住勺子，撒娇让他喂我。

他也只是淡笑着看我，帮我挽起脸颊的碎发。

年年，我喜欢独立坚强的女性。

粥我给你做好了，自己吃这点小事，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回忆化作尖刀，把我心脏搅得破烂不堪。

年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有些担忧的语气打断我的思绪。

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声音还是忍不住泄出一丝颤意。

沈季泽，你回头。

他愣了一瞬，僵硬地回头看过来，对上我视线的那瞬间，叉子掉落发出清脆响声。

年年……

沈季泽身形一僵，急忙冲出来把我扶起。

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带你去医院。

我甩开他的手，问他:

为什么?

沈季泽自顾自地拿车钥匙。

我们现在就去……

我声音突然拔高几度，打断他。

我问你为什么和她待在一起?

沈季泽沉默半晌，却不敢对上我的视线。

他喉头滚动，艰涩道。

年年，今天是她生日。

她孤苦伶仃的，我想着就陪她吃顿饭，毕竟你那么重视她，不是么?

耳朵嗡鸣一瞬。

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所以，我的丈夫在我出车祸的时候喂别的女人吃饭，是为了我好?

这句话荒谬得我想笑。

我手指紧紧蜷缩，指尖划破掌心刺痛不已。

沈季泽，她每年生日我都给她送礼物，今天她穿的高定礼服就是我给她买的。

她今年难道没收到吗?还需要你来陪?

顾黎漫没有打伞，发丝被打湿黏在脸上，却平添了一丝破碎感。

而我浑身泥泞和血迹，透过玻璃窗的倒影，我看到自己像个疯子。

对比惨烈。

任谁来看，都不会认为我是沈季泽的妻子。

她站在沈季泽身旁，眼眶泛着红。

对不起姐姐，可我比起冰冷的金钱，更想要陪伴。

2

好一个陪伴。

好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坚强小白花。

我忍不住给她鼓掌，笑道。

好啊，那我就取消资助。

除了学费外，你收到的所有礼物，我都会起诉你让你偿还。

顾黎漫面色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绝情。

她下意识看向沈季泽，眼底满是依赖和慌乱。

沈季泽眉头紧蹙，对我的语气称不上友好。

年年，别迁怒一个小孩。

沈季泽好像忘了，我和顾黎漫仅仅差了三岁。

他好像也忘了，曾经他也把我当小孩。

悲痛和委屈如潮水般涌来，浓稠的液体把我的心脏紧紧包裹，密不透风。

我死死咬着舌尖，不让眼泪落下，冷笑道:

你不是一直劝我取消资助?怎么我现在做了，你反而不乐意了?

沈季泽脸色阴沉，看向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疏离。

许佑年，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恶毒?

恶毒?

他忘了，他曾抱着我说: 我的年年，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可现在，我仅仅是撤销已经能独立养活自己的顾黎漫，

他就将恶毒的名号冠在我头上。

原来心不在我身上的时候。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还未开口，顾黎漫就已经跪下。

她眼泪滚落，不停给我磕头。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无父无母，是哥哥给了我一丝家的温暖。

我只是……我只是太想要个家了……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求你原谅我。

她磕得很重，沈季泽把她拉起来时，她额头都渗出血。

周围的路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嘀咕:

这个女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像个疯子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人小女孩?

我去，太恶心了，这种人我就得曝光她

他们拿着手机怼我脸拍摄。

我下意识躲避镜头，看向沈季泽。

他自始至终没有帮我辩解一句。

只是在细心地帮顾黎漫处理伤口，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

就连一直打在我头顶的伞，都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了顾黎漫头顶。

明明从前，我就是划伤一道口子，他都急得叫来私人医生给我检查。

我说他大惊小怪，密密麻麻的吻却落了下来，他哑声道。

我害怕你出事，我害怕失去你……

此刻，就算我浑身是血。

他都不会看我一眼。

冷意顺着脊骨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想笑，唇角还未勾起，眼泪就落了下来。

雨落了满脸的瞬间，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爱我的沈季泽，可能已经死了。

3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打车去了医院。

上车那瞬，我听到沈季泽慌乱地唤了一声。

年年

还没朝着我的方向走几步，就被喊疼的顾黎漫拉了回去。

车门阖上，把我和紧紧相拥的两人分隔成两个独立的世界。

沈季泽，原来讨厌一个人，会忍不住拥抱她啊?

失望到了极点，只剩下麻木。

我使劲回想他和顾黎漫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却想不起来。

在我面前，他是那么讨厌她。

提起她，向来冷静自持的沈季泽会忍不住皱眉。

和我说她愚蠢，考试排名又掉了。

和我说她和男同学距离太近，人品不好。

可如果真的讨厌，又怎么会这么了解她的情况?

他又是怀着什么心情接近她的呢?

我像被密密麻麻的网罩住，窒息感让我浑身冰冷。

这段感情就像糖制成的城堡，褪去甜后只剩下一副空壳。

在车上，我取消了对顾黎漫的资助。

又找律师拟了离婚协议。

我要离婚，但一定要获得最大利益。

回到家时，沈季泽已经到家了。

他熟稔地拉过我，替我擦拭身上的污渍。

年年，这些伤口到底怎么弄的?

我直直看着他，忽地笑了，毛巾沾染上的血渍红得刺眼。

这重要吗?你在乎吗?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

我死死掐住手心，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语气正常。

沈季泽，我出车祸了。

在你和顾黎漫吃饭的时候。

沈季泽身形一僵，脸色瞬间苍白。

年年，那时候我在开车，手机开了静音，我没听到。

二十个电话，整整持续了半小时。

我给顾黎漫租的房子，离这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他在做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

我没有拆穿。

可脑海中不断浮现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交警同情的视线、被路人指点时鄙夷的目光。

还有他刻意欺瞒陪顾黎漫过的生日，二选一时下意识对我的抛弃。

一件件、一桩桩如无数利剑把我捅穿。

我什么都没说，径自回到房间。

他有些慌了。

我从未对他这么冷淡，他急忙解释:

我和顾黎漫真的什么都没有，也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会对她有个好态度。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再和她有联系。

这天后，沈季泽一直对我极好。

或许是太想表现自己对我的忠心。

他连公司都没去，每天都在家陪我，给我不停转账送礼物。

给我做饭、陪我看电影。

去拍卖会为我一掷千金，点天灯。

如果不是他经常看手机，我真的以为我们又回到了过去。

直到一个慈善晚宴上。

顾黎漫也来了。

哥哥，今天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季泽打断。

年年，想吃什么吗?

顾黎漫脸色苍白，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姐姐，你取消了给我的资助，我不怪你，但你不能限制哥哥的社交

我扫了沈季泽一眼，他冷着脸对顾黎漫道。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离我远点，别让我老婆误会。

她眼眶瞬间红了，沈季泽却面色如常。

只是捏着我手的力度突然加大。

好像要把我捏碎般。

他勉强对我笑了笑。

年年，那个蛋糕是你最喜欢吃的，我去给你拿。

沈季泽还没离开几步，突然头顶的吊灯开始晃动。

天啊，小心

吊灯瞬间掉落。

而我和顾黎漫都站在灯下。

我眼睁睁看见沈季泽冲了过来，把顾黎漫护在身下。

砰的一声。

我被人拉了一把，可破碎的玻璃还是划破了我的腿。

沈季泽抱着顾黎漫就往外冲，我跌坐在地上，众人看我的目光满是同情和戏谑。

二选一，他再一次选择了顾黎漫。

4

我没有意外，可心脏却止不住抽痛。

失望到了极点，只剩下麻木。

到医院处理完伤口时，沈季泽匆忙冲进病房。

他愧疚地想抱我，扑鼻而来的栀子花香是顾黎漫惯用的香水，我闻到就反胃。

衬衫领口有鲜红的口红印。

一看就是小姑娘对我挑衅耀武扬威的作品。

我推开他，他有一瞬错愕。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你也在灯下……

他苍白的解释让我怒火如烈焰窜起，烧得我喉头滚烫。

没看到我?

沈季泽，你去救她的时候亲自撞开我了。

他眼底划过一抹心虚，却不知想到什么立马消散。

因为你取消了她的资助，我这是在帮你补救——

啪的一声，我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在他眼睛的倒影里，我看到自己头发凌乱，眼睛红得要滴血。

我欠她的是吗?那要不要我去死，把遗产给她?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无奈地蹙眉，问我: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只是和她吃了一顿饭，你却像个泼妇一样

思绪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先落下。

他恶毒的咒骂成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我包裹起来。

疼得我喘不过气。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色惨白。

年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对他最后一点期待都被斩断。

这段感情，就到此结束吧。

回到家后，我把他送我的礼物都拍下来发给顾黎漫，她秒回:

姐姐，你拿到的是物质，我得到的是爱情

我手指微顿，眼眶却不自觉酸涩。

不知道是羡慕她的天真愚蠢，还是羡慕她在沈季泽的偏爱下，长出了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我压下情绪回复: 给你个机会，想办法让他和我离婚。

没过多久，沈季泽就接到电话。

一丝不苟的沈季泽连衬衫扣子都没扣好，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只因为顾黎漫一句: 哥哥，我家外面好像有人，我好怕。

尽管知道答案，我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去哪?

再给你一次机会，沈季泽。

和我说实话。

求你。

我身体不停颤抖，好像等待悬挂在头上的刀子落下。

他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公司有事。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掉。

悬在头上的刀子把我所有对他残留的爱意都捅烂。

骗子，恶心。

我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好像要将所有悲痛呕去。

我不再留恋，把他给我的所有股份都低价转给了他对家公司。

房间里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我全都扔到了垃圾桶。

收拾好行李时，我收到顾黎漫挑衅的消息。

姐姐，谢谢你的成全。

她拍下穿着浴袍的沈季泽，在镜子前搂着她的腰肢。

两人脖颈上都满是暧昧的红痕。

我面无表情，放大照片的一角。

看清房卡上的房号，平静地拨通报警电话。

一字一句道。

我要报警，我老公嫖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