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角落的椅子上，胃部传来的绞痛让路言把身体蜷成一只虾米。
高三校运会的午休时间，食堂里没几个人，他的冷汗己经浸透了校服衬衫。
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他身旁。
“需要帮忙吗？”
声音很温柔。
路言勉强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眉头正担忧地蹙起。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钻入鼻腔。
“忍一下，我带你去医务室。”
意识模糊间，路言只记得那人的侧脸。
三天后的校运会长跑决赛，路言坐在看台上，目光突然被跑道上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背心，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格外分明，正以绝对优势领跑。
当那人冲过终点线转身时，路言猛地站了起来。
是那天的那个人！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温柔，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路言看着被女生们围住的男生，听见她们喊着“林景川学长”。
“那就是高三一班的林景川”。
旁边的同学小声说，“学校里有名的公子哥。”
路言攥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原来他叫林景川。
记忆回笼，这是他喜欢林景川的第十年，结婚的第二年。
结婚当晚林景川就搬出去住了，他告诉自己：”路言，别自作多情“”你只是我应付家里的工具“路言一个人待在喜庆的婚房，一遍遍的呢喃着“没关系”。
他笑了笑，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夫了。
路言的车停在林景川公司楼下，这些年为了离林景川近一点，他费尽心思讨好林景川身边的每一个。
昨天收到前台姐姐发来“林总己经连续加班三天”的消息，他今天就煲了林景川最喜欢的竹荪鸡汤。
路言翻开遮阳板，对着小镜子看了看，皮肤白皙，唇红齿白。
他走进公司时，前台姐姐突然叫住他。
“言言…”她欲言又止，眼中带着怜悯。
“听说新来的秘书是林总的前男友，你…小心点。”
路言垂下眼，淡淡的回应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乘着电梯来到28楼的办公室，里面传出的笑声像刀子般扎进耳膜。
“你这人怎么还是老样子...”陌生的男声带着亲昵的嗔怪，“记得以前你就嫌食堂的菜太咸...你现在做的也咸。”
林景川的回应里含着笑意。
路言僵在门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味着那种放松的、愉悦的，他求而不得的温柔。
他没有推开门，不是胆怯，是有自知之明。
不用进去也知道，林景川会收起笑，整个人冷冰冰的，用嫌弃的语气问“你怎么又来了”。
回到家里，路言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他仰头靠在墙上，长叹一口气。
林景川也会对着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
路言打开聊天框，上下划拉着，他心里还在期待，今天没给林景川送饭，对方会不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但聊天框里依旧是自己单方面发的问候消息。
他走向客厅准备上楼，却被人喊住。
“嫂子好！”
“嗯。”
路言扭过头，瞳孔骤缩。
发现对方和林景川长得很像，只是鼻梁上有一颗小痣。
男人温柔的笑着，伸出手：“我是景川的双胞胎弟弟景山，之前一首在国外养病。”
路言礼貌握手，他想到什么，把保温桶放到茶几上。
“我煲了竹荪鸡汤，你要喝吗？。”
林景山打开保温桶，温柔的笑笑：“好啊，今天有口福了。”
路言内心挣扎许久，问出口：“你…以前也是在一中读高中的吗？”
“对啊！
不过高三的时候生病了，就被送出国了。”
林景山无奈地耸耸肩，“也没那么严重，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路言不安的抓紧膝盖，冥冥之中，他觉得当年救了自己的人不是林景川。
“你…高三的时候有没有在食堂遇见过一个身体不舒服的男生，扛着他去医务室？”
林景山摇摇头。
“好像是有一个，不过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路言呆愣住，自己似乎真的认错人了。
发呆之际手被人牵起，林景山皱着眉头，“这是烫伤了？”
路言猛的抽回手，“啊，那个砂锅太烫了…倒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
林景山关切的问道：“还疼吗？”
路言勾唇假笑，摇摇头：“不疼。”
林景山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医药箱给路言处理烫伤，虎口传来冰凉的触感，路言盯着烫伤发呆，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
原来看见生病受伤的第一反应是关心，不是指责。
也对，本来就不会指责。
不过是因为自己苦追的人是林景川，自讨苦吃的苦，他己经习惯了。
路言语气带着哽咽：“我先上楼了。”
他逃也似地上楼，躺在床上。
这些年他睡眠极差，常常整夜辗转反侧，作息黑白颠倒。
思索再三，他摸出手机，给林景川发了条消息：”我有事想跟你聊聊“等了许久没有回复，他疲惫地闭上眼。
再醒来时，手机里只有林景川兄弟发来的消息和一张照片，照片里林景川搂着一个秀气的男人大笑。”
言言，这个男的不对劲，星辰酒吧，速来。
“路言盯着照片看了许久，那个靠在林景川身上的男人，就是前台姐姐说的那个“前男友秘书”吧。
只是随手抓拍吗？
真是一张幸福到溢出来的照片，刺得路言的心脏发疼。
卡在喉咙的酸楚，困在眼眶里的眼泪强压不下，一点点折磨着路言。
他决定亲自去找林景川说清楚。
这些年来，他一首觉得林景川是面冷心热的人，虽然总是冷言冷语，但在他发烧时会默默守在床边。
现在看来，不过是对一条狗专一执着的怜悯。
路言的车行驶在环海公路上，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很舒服。
"砰！
"剧烈的撞击声中，路言的车被一辆酒驾的越野撞出护栏。
冰冷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涌来时，他忽然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医务室里给他擦汗的男生鼻梁上，似乎有一颗小小的痣。
如果当初没有认错人，如果这些年陪伴的是温柔体贴的林景山，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自己会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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