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铜漏滴答作响,将永夜敲成碎汞。
沈景衍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听着殿外忽起的风卷动宫灯,灯影在朱红柱上摇晃,像极了他此刻悬在喉头的呼吸。
“老七的母妃,昨夜去了。”
御座上的声音裹着龙涎香漫下来,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
沈景衍垂着眼,看见自己交握的手背上不小心擦出的伤口——那是昨夜在冷宫的石阶上磕的,为了抓住哭的撕心裂肺的沈易尧。
“儿臣知道了。”
他的声音比殿角的冰盆还要冷,“父皇要儿臣做什么?”
御座上的人笑了一声,金丝楠木的座椅发出细微的呻吟。
“你是太子,该去看看。”
皇帝顿了顿,指尖叩着扶手的声音清晰可闻,“别让他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岔子。”
沈景衍起身时,玄色蟒纹常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
他走出长信宫,才发现不知何时落了雪,细碎的雪沫子粘在睫毛上,一眨眼间就化成水。
七皇子沈易尧的寝殿在最偏僻的西角,名为“沁竹苑”,听着风雅,实则是先帝废弃的旧苑,墙角爬满了枯藤。
沈景衍推开虚掩的朱门时,正看见沈易尧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捏着半支玉簪。
那是淑妃的遗物。
沈易尧的侧脸在窗棂漏下的月光里泛着瓷白,睫毛很长,像蝶翼停在眼下。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将玉簪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见过太子殿下”沈易尧规规矩矩的朝着沈景衍伏地跪拜,显得是如此的生疏。
沈景衍眉头一皱,虽然他这个七弟自小生活在偏苑,但陛下有一份怜惜之心,特允沈易尧上学,那时沈易尧总爱皇兄皇兄的在他屁股后面叫着。
如今这份生疏却让他心沉了沉,到底是生疏了。
“本王知你难过,淑妃娘娘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想你这样,陛下吩咐,收拾收拾过几日去江南养身子吧”沈景衍蹲下身,用手慢慢擦去沈易尧眼角的泪“殿下,我求您帮我”沈易尧抬起头,双眼含泪的看着沈景衍,眼中满是绝望和祈求,他不能走,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巫蛊一案再也不能沉冤昭雪了“帮你什么”沈景衍心中一怔,看着眼前人祈求的模样,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
“殿下,我母妃五年前被牵扯进巫蛊之案中,她绝对是被人冤枉的,父王不愿我查,但是母妃就此郁郁寡欢,就是因为那一案,母妃,我的母妃才......”沈易尧说到此己然泣不成声,他指尖攥的发白,头无力的垂下,身子随着哭泣微微颤抖。
“若我答应殿下要拿什么报答我”沈景衍用手轻轻捏起沈易尧下巴,西目相对之间,沈景衍的眼中有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
“什么都行,易尧愿为殿下出生入死”沈易尧急着表明自己的用处,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沈景衍。
“你可没什么本王要的东西”沈景衍看着沈易尧,目光灼灼,仿佛要把人看穿。
沈易尧听罢楚楚可怜的看着沈景衍,半天才结巴的说出一句“殿,殿下,我可为你挡刺客你既拿不动刀,也舞不了剑,遇刺杀或许还要本王来救你”沈景衍开门见山,说罢便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易尧沈易尧抬头,光从窗外照进来,看不清沈景衍的神色,只看得见他自己置身于无边黑暗之中,沈景衍觉得无趣,转身准备离去沈易尧见状,忙抓住沈景衍衣角,沈景衍只看见地上的人己经抖若筛糠,良久,他都有些不耐烦,才听地上的人突然说道“我自己,殿下我把我自己给你”地上的人声音闷闷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他先前有听过,这太子殿下在东宫还养了禁脔,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现在这副身子居然成了他唯一的筹码他要留下,他要留在这吃人的京城,他要还母妃一个公道。
沈景衍听闻挑了挑眉,似是满意,连话中都带着上扬的语调“你可想清楚了愿为殿下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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